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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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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舔舔唇,吞口唾沫。“你……一直在这儿?”看看闹钟,时针指着五,记得睡前还在十二的位置。“一直在这儿?” 不懂他介意的是什么,但她待了一个下午的确是事实。 螓首轻点,顾着说话的她没注意到点头时,躺在地上的男人悄悄露出憨笑。 “你的房间太乱了,顺手整理了一下。”说到这儿才想到——“糟,你不介意我整理你的房间吧?有些人是乱中有序,一旦收拾整齐了,反而会找不到东西,你该不会也是这种人吧?” “不、不是。”她一个下午都在这里陪他——这让他觉得开心,仿佛上了天堂,身边萦绕着美妙乐音。“谢谢。” “哪儿的话,我们是朋友,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磅!一句“朋友”立刻把他打进阿鼻地狱,四周净是牛头马面,鬼哭神号。 只是朋友……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目送她直到门关起,聂骉哀哀一叹。 唉,只是朋友啊…… “你送过上就好,我、我下去了。” 聂骉转了脚跟,直想打退堂鼓。 “聂!这是你赔罪的大好机会啊!”白杨飘到他面前。“你想想看,吕伯伯现在忙得抽不开身,刚好你在,这是天意啊,老天注定要你把这份文件送给若玲,舍你其谁?” “不不,你去就好。”回想上次狼狈丢脸的情景,苍白俊颜染上红晕;再想起事后还让她来探病、为他整理房间,更是想把自己给灌水泥丢进台湾海峡。 他是个男人,却什么事都做不好,老给她添麻烦,唉……聂骉深深陷落自厌的情绪之中。 “这是你表白的大好机会啊,难道你要一直单恋下去?一辈子躲在角落暗恋若玲?万一她哪天嫁人了,那你怎么办?” “我祝福她。” “你连试都没有试就要送上祝福?”白杨怪叫。这个性怎么这么像她认识的某个人?“你难道从来没想过,若玲身边的男人会是你?” 装满机械原理的脑子难得换上一片旖旎,又是一阵脸红。 “没有你会脸红?”她才不信咧。 “我才没——” “不要狡辩,你不是能说善道的人。”白杨飘坐到他肩上。“聂,事情要试过才知道,就像你成天埋在机械堆里拼拼凑凑,在没有动手去做之前,永远不知道会拼凑出什么东西不是吗?爱情也一样,不试,永远只有单恋、暗恋的份。”劝到最后,化成幽幽叹息,让聂骉身周气温瞬间降了一度。 “可是……我只要这样就很满足了。”他知道自己在常人眼里是个怪眙,虽然从来不懂自己是哪里怪了,可是他人投来的目光总是异样的。“因为有你,我跟她才能成为朋友。” “虽然是朋友,却很少说话。”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聂,跟我说话时,你的表情镇定,说话也算得上流利、有条不紊:可是,为什么在若玲面前就像掉了脑袋似的,只会出糗?这太奇怪了,不论是谁,都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不是吗?你却反其道而行。” 这道理他世明白,可每回在若玲面前就是会紧张得手足无措,事后才悔恨交加地掹捶心肝。 聂骉幽怨地叹口气。他不若可法那么优雅悧落,也不像鱼那样大方,更不及村上怜一的温柔体贴, 他只是聂骉,那个面对心上人时,笨拙得像个幼惟圆小男生、表现得像个掉了脑袋的白痴聂骉。 就连她一声关切的询问,都能让他兴奋得失手把螺丝起子敲进映像管,引发小爆炸,进而发生一连串惨剧。 说到这儿,他想起还得再去找看看有没有还能用、却破丢弃的映像管……他还欠黎一台电视机,唉。 “你都三十岁了,还像个害羞的小男孩,这样是不行的……”白杨摇头,叹得老气横秋。“你这样,最后落得眼睁睁看着若玲嫁作他人妇的下场,也是自找的,” 鬼气森森的哀叹里,混进一声低喟。 那是男人无奈的叹息。 “我明白,却无能为力。” “放手去追求——” 聂骉摇头,甩去她的怂恿。“我宁可维持现在介乎陌生人与朋友之间的交情,有招呼、有问候,而我也能回应——”虽然每每有气无力、次次胆战心惊,但——“目前这样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尤是这一步,他就等了——年多,怎不教他珍惜? 若斗胆向前迈进一步,反而吓跑了她,让一切退回原点,再也没有交集,那他才真的会觉得人生无望,了无生趣。 “老天!”白杨拍拍自己的额头—— 如果不是碰不着他,真想一拳狠狠敲醒他。 这个不受教的凡人哪! 大街上,擦身而过的行人三三两两,彼此都是陌生人,但都有志一同地定格在原地,目送一个世纪末怪现象离去后,才如梦初醒般,继续往自己的方向前进。 女人撑伞遮阳不奇怪,男人撑伞看起来就是有点奇怪。 艳阳天下撑阳伞也不奇怪,但撑了把传统黑伞就很奇怪。 就算一个男人大白天撑着黑伞不奇怪,口中像跟空气说话般念念有辞,也会教人打从心里觉得奇怪。 在公司外等人送来自己粗心遗忘在家的文件的吕若玲,隔一条四线道大马路,就看见这么一幅世界奇景。 天!那是聂骉,还有—— 白杨! 难怪他要撑一把黑伞,难怪他嘴巴会动个不停。 一人一鬼就这样当街聊起天来,真不知该佩服他们忘我的境界,还是视旁人于无形的功力。 她一直以为聂骉是沉默寡言的,但现在看来,他跟白杨似乎有不少话说。 是不是因为她跟他还不够熟稔,所以他鲜少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莫名的失落感由此而生。 黑伞在她恍惚间已来到面前,藏在伞下的白杨先打了声招呼。 “这个时代跟我那时候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好奇的眸光不停歇地左顾右盼。“若玲,这时代的女人比起我那时幸福得多了。” 吕若玲会意地颔首,望向聂骉。 “那个、这个……老吕要我送来的。”几乎是用丢的交给她。 如果不是残存的意识还记得白杨的存在,他真想丢开伞躲回家去。 “这种天气撑着黑伞看起来很怪。”吕若玲开口。 “是、是吗?”他没注意到。“因为白杨要跟来,所以我……”急着想解释,偏偏找不到足够的字汇。 在她面前,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局促不安。 “都是我啦,是我硬要跟来,与聂没有关系。”白杨出声帮忙说话。 “我没责怪的意思。”她知道聂骉不懂得拒绝人的个性,只是讶异他竟然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不在乎旁人怪异的视线,撑了把黑伞就出门。 是啊,这就是聂呵!她想起去年初遇的恶犬事件,笑了起来。 “我只是希望你小心,万一不注意照到太阳怎么——聂?”话原本是对着白杨说的,却在见到聂骉发白且直冒汗的面容后一顿,神情关切。 嫩白的掌心忽而扬在面前,聂骉慌得后退一步。 吕若玲不理会他的退却,素手硬是探向他额头。“你不久前才生了场病,应该奸好休息,难道……你又熬夜了?”端详他脸色,俏眉紧锁薄怒。 “嗯、嗯……”前些天才退去的热度,在她探问的手下似乎再次回升。 “而且又忘记吃饭?”进一步逼问。 “呃、这、欸、嗯……”很老实,也很害羞。 “走,我请你吃饭,” “咦?”本以为会惹来一顿骂的聂骉眨眨眼,脑子转不太过来。“什么?” “为了谢谢你替我送文件过来,我请你吃饭。” 低垂的眸抬起,他眼中满是惊讶。“谢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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