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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而慕容曜——同样强大的恨意在他心里激荡个不停……“如月如月”、“欺骗欺骗”,努力弥合的痛被突然暴力地撕裂……看着面前面容模糊的女人,七分相似的面容上同样的决绝和残酷的神情,就是她就是她!她这个罪人!她欺骗了他!

  他的眼里看到的是如月——他恨她,无比地恨!

  他看不到她决绝的眼神,甚至看不到她引颈就刃的愤恨冲动。

  他痴了——绝爱成痴成恨。

  夏水不动了,软软地倒下去……

  慕容曜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心力交瘁、理智丧失使他放下剑来,无力可支地踉跄退后,背靠住墙壁,他满头是痛出的汗,眼前一片模糊……他颓败地跌坐在墙下,静下来昏沉了去。

  天地间很静啊,静如死亡。

  所有的人没有慕容曜的命令不敢贴近这里半步,他们隐隐听到男人的咆哮和女人的尖叫,却没有人敢窥探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

  慕容曜后来醒了过来。

  他抬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汗,发现抹到的是一手红得触目惊心的血。

  他倏地坐了起来,环望四周——夏水软倒在柱子和绳子之间,身上血迹已干,块块鲜红……惨绝!他……他竟干了这样的事情?!

  慕容曜意识起自己先前做了什么,一刹那间脸色青白。他抢到她身边,哆嗦的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没有动静。惊惶地把她解下来,摇着她,再试,发现还有一丁点儿微弱的气息……

  夏水……好……你别死……我……要你活着!

  他镇静地站起来,急忙跑去找水。将一把冰凉的水激在她脸上,再运起功力贴在她后心上……她嘴角动了动,却无济于事,他摇着她,痛苦歉疚地唤:“夏水……”

  她似乎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半开了眼帘,看着他,喉里喃喃地发出细微几不可闻的字眼来,她最后凝固了的表情很难过,带着不甘,带着痛苦。

  “我……曾经……那么……爱你!”

  很多人觉得,慕容曜更为孤桀阴沉了。

  他掌了江南的大权以来就精兵肃厉,自此更是投身军营不断地去征服扩充,他的狠,他的快,让江南兵力扫到的地方无人不主动求和臣服。

  有人流传说是和他曾经有过的那个侍妾的死跟他有关。不过流传的范围并不广,一般的人都不会相信。倒是自他府上的那个女人死了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军营里,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看来也不考虑再有家室。

  江南盛大,竟强极一时。

  夜晚,有时慕容曜会走到无人的地方,沉默地看着江对岸的灯火。他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或许……他是想将刀兵剑戈,横扫到北岸去……

  “如月,跟我走好不好?”

  “到哪儿去?”

  “你说呢?”如同流波一样多情的眼神,“到我家去,做我的妻子,慕容曜的妻子。”

  那是他无比意气风发的日子,满以为上苍对他如此眷顾,让他得到此生的挚爱。结果天机算尽,竟是投他入地狱的陷阱。

  月满则亏,水盈则溢。他如今才知命运对谁都一视同仁。

  但他不是信命的人,他信的是自己。从那时他只信他自己终要有一日将这乾坤扭转,将这天地倒翻。

  霸者天下,凭的是豪骁意气,为的是天下苍生。但心底允下小小的藏私,只为将她擒回手中,扣握她身体,羁留她心魂,把一切恩恩怨怨,如数珠般反复掂个清楚。

  如今他可以对得起自己了。伍员戮楚勾践灭吴皆是二十年。而他,才只用了三个年头。

  他安定了西南,接收了荆楚,剿去了流寇,跨过了长江,眈视着青州。

  但是这一晃可以是三个春秋。

  江月年年只相似。

  江上很静,有清冷的一弯月,若即若离,很美,却遥在九霄云端。

  梦魂不到卿家难。

  月色清冷之下,他缓缓摊开手心,一枚小小的银色菱匙静躺其中。

  她是他的!一定会是,生是,死亦是!

  秦无声突然间觉得心口隐隐地酸痛。

  这些年她竟经常这样,没来由地,心口会一下地痛着,痛得很奇怪,如沉疴纠结,飘忽不可捉摸。

  手腕子上的物事,霸道而坚定地跟着她,触一触,酸痛堵在心口。她取不下那只镯,十八般兵器用尽也无能为力。后来她不想取了,任由这东西时而会牵引着她痛着。她不想给人看见这霸道的禁锢,找了一块巾帕把它包裹起来,让它永不见天日。

  一晃是三个春秋。

  这些年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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