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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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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玄心疼地发现,哥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劝慰道:“哥,你放心,一我能把这幅画重新修补好。” 子安伤心地摆了摆手说:“不必了。”既然作为梦幻天使模特儿的可爱的楚楚已经死去,保留着她的画像又有什么意义呢? 子玄和天姿都离开了房间,子安仍站在画像前一动不动。他的心头涌上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落寞和孤寂。 楚楚,大火使我失去了你。废墟上的重逢,原以为找回了你。可谁知却是更彻底的失去! 楚楚,我还有希望再把你找回来吗; 画上,被刀划破的天使,更带上了一种凄美。她默默无语地凝视着子安,眼光充满信赖。 就好像被人用刀子从脸上、身上一下下地划过,她感到疼痛难忍。 她想喊叫,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想挣扎,但手脚被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按住了。 一个看不清脸面的黑衣人,用锋利的血淋淋的刀子在她脸上、身上滥施淫威。极度的疼痛从肌肤传到心脏肺腑…… 这是在上海杜美路上一座铁门紧闭的褐色楼房的三层楼一个房间内,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光线,室内显得昏暗而沉闷。 屋角的一张小床上,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少女,苍白而略微有点浮肿的脸露在被子外面,一头长发披散在枕头上。 在她床脚边的一张方凳上,一个黑黑胖胖的老婆子正坐在那儿打瞌睡,一丝口水挂下来,直滴到衣襟上。 一条被铁链子拴住的小狗,系在另一边床脚下。它虽然也在合眼而睡,但那白茸茸的肢体却在不安分地扭动着。 少女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发出轻轻的呻吟。她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头发里,颈项里,也都是汗。她的一只手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来,向空中抓去,嘴里还哺哺地说着什么。 她恐惧地在心里呼唤:上帝啊,帮帮我,让我马上死去吧。我受不了这样缓缓的肢解。 蓦然间,仿佛有一双巨手把她轻轻托起。那个捏着刀子的黑衣人,那些男护士被甩在下面,无可奈何。而她,则开始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浮起来。 她知道,这是上帝听到了她的呼唤,上帝的巨手拯救了她,她将很快脱离这罪恶的人间,回到上帝的身旁……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悲伦的呼唤:“楚楚,你在哪里……” 这声音那么遥远,却那么清晰,仿佛一直响到她的心里去了。呵,这是她最熟悉、最亲爱的声音! 她拼命睁大眼睛,想看看那个呼唤她的人。可是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那个声音却仍然那么清晰地遥遥传来:“楚楚,我的楚楚,你不要走。我到处在找你,楚楚,我还能找到你吗……” 悲哀中蕴含着恳求的呼声,使她心乱如麻,使她的脏腑比刚才被刀切割时还要疼痛。她实在不忍弃他而去,为了他,她甘愿忍受人世间一切煎熬。 于是,她送着身体飞升的方向,狠命一个挣扎,她的身子竟从那双托举着自己的巨手中翻滚出来。 啊,她立刻感到,自己像一块失去控制的石头,从高高的云端直掉下来,飞快地降落。她感到心脏发空,恐怖极了,不禁紧紧闭起了眼睛。刹时间,她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庆幸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她急急地去寻找那个呼唤她的人,但是哪里有他的影子,周围是一片漆黑…… 她悠悠地醒来了,吃力地睁开眼睛。她知道,刚才又做了一个梦。这些天来,她已经无数次地做过这种恐怖而绝望的梦。动了动身子,感到一阵冷意,她的内衣早已被冷汗湿透了。 是的,她就是楚楚。那个单纯可爱,因为坠入情网而变得更加美丽动人的姑娘。 她已经在杜美路这幢褐色小楼里被囚禁了好几个月。自打幻庐失火那一夜,她就失去了自由,就与世隔绝了。 她看了看在她床脚边打吨的老婆子,这就是她在沈宅楼梯上见到过的那个哑婆,虽不会说话,可并不聋,人也很机警,连睡觉也半张着眼睛。刚关到这儿时,她看到哑婆夜里半睁着眼睛睡觉,曾是那么害怕,而现在却已习惯了。 她又俯身看看小古怪,它的一条腿被沉重的铁链锁住,嘴上套着皮罩子。那双眼睛睁开了,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它的女主人。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知道那是穿着白护士服的男人在她门外监视着。 一切都是老样子!多少个日日夜夜,从夏到秋,从秋到冬,楚楚在这间酷似牢房的病室中被囚禁着。她吵闹过,也哀求过,她用头撞过大门,也不吃不喝地绝食过,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楚楚呆呆坐在床上,闷闷地回想梦中的情景。那在梦中呼唤着她的声音,是那么地真切,仿佛现在还在耳边回响。 突然,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喷,亲爱的人,我要见到你,我要回到你身边去! 她穿着睡衣光着脚几步冲到门边,路起脚尖,双手拼命拍打厚厚的门板,进足全身力气,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快开门,我要出去……” 哑婆急忙跑过来,从背后搂住她的腰,想把她从门边拖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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