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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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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清云默默地点点头,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 “哦,妈妈,原谅我,我实在不知道它在你心中的价值……”白蕙痛苦地叫起来。 “阿蕙,别难过,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去吧。” “我马上去。”白蕙迅速从床边站起。但清云又搂住了她,把放在枕边的首饰匣推给白蕙。 “阿蕙,首饰匣里有一副珠环和那根项练,还有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妈妈都给你了,你自己去收好吧。” 白蕙不肯接:“不,我不要。我又不戴首饰。妈妈你自己留着。” “傻孩子,那珠环是妈妈象你这样年纪时用的,现在老了,用不着了。就是留着给你的嘛。那项练,没有了鸡心坠子,我也不戴,你就收着玩吧。” 白蕙只好接过首饰匣,忍着泪,默默在心里说:“我一定要尽快把这个鸡心赎回来,再给妈妈戴上。” 从当铺里出来,已是烈日当空。但灿烂的阳光在白蕙眼中却显得阴惨惨的。马路上依然车水马龙,人们依然欢快而闹攘,但白蕙觉得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头脑里,只盘旋着一件事…… 在她遇到第一个公用电话面前,她毅然拨了丁西平家的电话号码。 一个女人的声音,问:“这是丁宅,请问你找谁?” “我找丁西平先生。” “他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我叫白蕙。丁先生说,你们家要聘一个家庭教师……” “哦,我知道了。少爷说起过这件事,你就是白小姐?” “是的。” “我是管家陈妈。少爷今天早上已动身去杭州。他和太太说过白小姐的事,白小姐愿来这里教我们小姐吗?” “是的。” “那好,请稍等一会儿……” 白蕙捏着话筒等着,脑子里什么也不想。 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响了:“白小姐,我们太太说,请你明天下午四点来我们家,她要和你谈谈。地址是西摩路82号,你能来吗?” “明天下午四点,我准时去。”白蕙说完,搁回话筒。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心竟全是汗。 但她离开公用电话时,心情是平静的、坚定的。想到妈妈,她对明天与丁西平母亲的会面充满希望和自信。她对自己说:“管他什么丁太太、丁少爷。我需要谋到这个职位!” 回家的路上,白蕙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领带夹,仔细地、反复地观赏着。原来这是爸爸留下的,是自己有生以来所见到的第一件跟爸爸——这个未见过面的男人——有关的物品。领带夹在阳光下闪烁着黄澄澄的光。它的形状犹如一朵长长的花,就象妈妈夹在《圣经》中当作书签的那种花:修长的花瓣,纤细的丝梗,精巧的花蒂。哦,它就是蝴蝶兰,妈妈所特别喜爱的那种花。 绿树荫浓夏日长 西摩路82号。 边门开了,丁宅的看门人阿福客气地跟白蕙打招呼,问清她的来意,便指给她看通往客厅的便道。 这是一幢很气派的花园洋房。大铁门里面一块碧绿的草坪,宽大的三层楼房正对着草坪。一条水泥汽车道直达楼前。草坪中央有一个喷水池。 正是初夏时分,午后灿烂的阳光洒落在修剪得十分平整的草地上,使人感到一片生气盎然。草地周围种着黄杨,今年新长的叶子泛出一片新绿。远处有几株雪松,还有些不知名的大树,排成了行。树外边,便是矮矮的灰色石墙,墙上是浇铸在水泥中的树立的玻璃,尖尖的,反射着阳光。夹道是一色的法国梧桐。看得出来,这些树都有年头了,而且经过精心的修剪。树干不高,在距人头顶不远处,枝干撑开着,象人的巴掌。现在毛茸茸的新叶已经长出,眼看就把这条汽车路变成了林荫道——可以想象,盛夏时分,走在这里是晒不着太阳的。 白蕙慢慢地走着,她需要观察,也需要表现得稳重。 大楼门口,一个矮矮胖胖、五十多岁的女人迎了出来:“是白小姐吗?你可真准时呀。我叫陈妈,是这儿的管家,昨天你打来的电话就是我接的。” 陈妈把白蕙领进客厅,端来一杯桔汁,然后请她稍等一会儿,自己上楼请太太去。 这客厅给白蕙的第一个印象是“白”。白色的壁布、白色的吊灯、白色的镂花纱窗帘、白色的桌布罩在客厅那头的长条大菜桌上,四周小巧精致的藤皮沙发是白色的,连墙上挂的巨幅油画,也画的是白皑皑的冰雪世界。各种不同层次的白色使这纤尘不染的客厅显得那样地高朗、雅洁、超尘脱俗。 楼梯上走下来一位女子。白蕙只觉得眼前又是一团白色。她一袭白色缎子旗袍,恰到好处地裹着颀长的身子,优美的线条表明她的身材十分苗条。一双高跟的白色皮鞋更将她衬托得亭亭玉立。她的一头黑发,既浓又密,梳成高高的发髻堆在后脑勺上,然后用一条白底碎花的纱巾随意地一绾,在脑后打了一个结,使她愈益显得高贵、妩媚和飘逸。 嗬,这就是丁西平的妈妈吗?这样的年轻,这样的漂亮,白蕙真有些不敢相信。 丁太太走近了,白蕙站起身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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