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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这真是一个远离尘嚣的优美环境,无论是修道、念经或者读书,都是个好去处。没想到亦寒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别墅、一个乐园。

  “风荷,你在看什么?”

  身后响起了亦寒的话语声。

  风荷没有回头。她仍在凝望那株梧桐。她奇怪,那个雷雨之夜,来到这里时,竟完全没注意到它。

  亦寒走过来,轻轻搂住她的肩:“你喜欢梧桐树?”

  风荷点点头,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青褐色的树干。在她那纤秀白皙的手指衬托下,更显得梧桐树干的结结疤疤,粗糙不平。

  “这棵树有多老?”风荷间亦寒,又像是自问。

  “我也说不清,反正比我俩年岁大。”亦寒说,“而且,我不知道它是否曾年轻过,从我看到它时,它就是这模样。”

  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这棵树。

  一阵风吹过,风荷轻轻地哆嗦了一下。

  “走,进屋去。去喝点儿我刚煮好的热咖啡。”

  亦寒拥着风荷进了屋。

  还是那间有壁炉的宽大客厅,只是没象那天晚上生着炉火。亦寒和风荷对坐在沙发里,慢慢地啜着咖啡。

  来这儿的路上,在汽车里,风荷兴高采烈,活泼得像个喜鹊。叽叽喳喳,又说又笑,亦寒能陪她整整一天,而且是带她去老宅,这是她早就向往的事。

  但是,走进这宅第以后,她却渐渐沉默了。她的思绪仿佛在空中飘浮着。

  她带着一种沉思默想的神情,浏览着、观赏着这里的一切,不断发现着上次来时所没有注意到的景和物。

  她的眉头竟微微打起结来,眼睛里满是惊讶,嘴角却挂着淡淡的不易觉察因而颇具神秘意味的笑。

  风荷仿佛想得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想,然而不经意中,却似乎有一股莫名的伤感,频频向心头袭来。

  亦寒凝视着风荷,她那清澈如水的双目,此刻好像蒙上了一层轻纱,显得朦胧而迷离。他能感到,风荷正被一层淡淡的忧郁笼罩着,这使她比任何时候都美。

  也许是因为再过两天我就要去广州,我们要暂时离别的缘故吧,亦寒想。

  他把咖啡杯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放,头往后一仰,伸开双臂,瘫在沙发上,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哦,我醉了!”

  这突然发出的声音,使风荷吓了一跳。先是惊愕的目光从远处收回,然后思想也集中到面前亦寒的身上,她的脸上顿时绽开了一个甜笑。

  “骗人!这是咖啡,不是酒,怎么会醉?”

  “非得喝酒才醉?只要看着你,我就不饮自醉了!”

  亦寒明明在强词夺理,可偏偏还大着舌头说话,就像真的喝醉了。

  风荷被他逗得咯咯地笑起来。

  “快过来,拉我起来!”

  风荷听话地走过去。她的手刚搭上亦寒的手掌,就被亦寒一把拉住,禁不住尖叫着倒在他怀里。

  他们从未如此长久地吻过,从未如此长久地拥抱过。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仁慈地守护着这一对被爱情灼烧得遍体火热的青年。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亦寒自信他的抚慰已融化了风荷心头的那缕伤感,才把她松开。

  “真会闹!”风荷羞红着脸,整了整弄乱的头发,呢声说:“现在该带我去看看你的那些藏书了吧。”

  经过亦寒的改装,楼下除客厅、厨房,以及一间大而舒适的书房外,其余的房间都成了藏书室。

  亦寒在书房里安了一张床,有时在这儿看书晚了,就睡在书房里,所以书房也就是他的卧室。

  这整幢大房子,亦寒就利用了中间这一排正房的底层,其余的房间都常年关闭。

  亦寒先领风荷去看了他书房旁边的那间藏书室。推开门,拧亮电灯,就见沿墙放着一排红漆的老式书柜和书架,还有一排排摞得整整齐齐的装书的木匣,那是一套二十四史。

  书柜里的书看不见,书架上的那些线装书,都整齐地躺着,在书头上间或插着一片白纸,上面用工楷写着书名,显然是有人用心清理过的。

  房间很大,四周的墙壁几乎全被书柜书架书匣遮住了,只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在一排较矮的书区上方,挂着一幅画。

  那是一个横幅,画的是一群正在奔驰的马。画幅虽不算长大,但其中的马总有十来匹,有的引颈长鸣,有的飞鬃扬蹄,有的蓦然回首,一匹匹都神骏无比。

  “哦,我见过这幅画!”风荷欢叫着,一下就被它吸引住了,“我们家从前也有过这幅画。”

  正在那边打开一个木匣往外取书的亦寒,听到这话,接口说:“中国有不少画家喜欢画马,与这类似的画很不少。”

  “不,不是类似,就是这一幅!”风荷说得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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