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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难道今天晕倒,跟她以前的犯病有什么联系?亦寒作为一个医生,不能不作此联想。可是,怎么跟母亲说呢,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不,风荷一直很好,今天只是偶然晕倒,”亦寒终于决定这样回答母亲。

  “最好你带她去检查检查,不要真有什么麻烦的病。”文玉说。

  “妈妈,我会的。我们已经说好,明天就到我医院去,从脑于和心脏查起,你放心。”

  这是真话,是亦寒和风荷在回叶家的路上说好的。风荷不愿意糊里糊涂地拖累亦寒,如果真有什么不治之症,她决心远远避开亦寒,独自了此残生。不过,这层意思,她并没有对亦寒说。她想,还是看看检查结果。她不相信自己会有什么了不起的病。

  “你是医生,懂得比我多,”文玉想了一想,又说,“娶媳妇是件大事。风荷这姑娘是讨人爱,但如果身体不好,那可不行啊!”

  亦寒暂时不想和妈妈争辩这个问题,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母亲,亦寒正在独自沉思,绣莲来了。

  绣莲的头脑比文玉清楚百倍,又有相当丰富的医学知识,她一下子就把风荷的晕倒与那一次的半夜出走联系起来——那一次叶太太的电话就是她先接的,亦寒找风荷一夜未归,事后她也问了又问,虽然亦寒并未和盘托出,毕竟给她掌握了不少蛛丝马迹。

  “表哥,风荷神经上有病,你是早就知道的!”

  她单刀直入,像是询问,又像是审讯。

  “不要瞎说,风荷神经正常!”

  “不是神经有病,那就是精神上有问题,那更严重!”绣莲的语调咄咄逼人。

  “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是想吓唬我?”

  “表哥,不,尊敬的医学博土,我们要尊重科学,不能回避事实!”绣莲本来想说:不要爱昏了头。但他怕亦寒恼羞成怒,便换了一种说法。

  “即使她真有病,我也要把她治好!”

  “唉,可惜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绣莲悲天悯人地说,“你有把握包治百病吗?”

  谁知亦寒却被她的语气激怒了,愤然地脖梗一挺,说。

  “这不用你管!”

  绣莲先是一愣,但立刻软语温柔地对亦寒说:“表哥,你别生气呀!我不是要瞎管闲事,可我担心玉和文良舅舅他们,老人们不赞成,你的事也难办呀!”

  是啊,夏亦寒正面临着各方面的难题,单凭他对风荷的彻骨之爱,能够使难题迎刃而解吗?

  菊仙好不容易把文玉打发出家门。

  文玉平时不喜交际,很少出门。昨天晚上菊仙再三撺掇她今日去看看病了多时的董小姐。

  董小姐这位老姑娘一直在夏家经营的公司里服务,对季文良早有好感。文玉很想撮合哥哥和她的好事,对她一直是另眼看待的。

  文玉一走,菊仙立刻一头扎进一楼楼梯拐角下的箱子间。

  她急急打开箱子间的门,一股霉味夹杂着樟脑丸的气味扑鼻而来。

  拧亮箱子间那盏十五瓦的灯泡,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一只只皮的、樟木的、藤条的箱子,按照大小几乎摞到了房顶。

  她今天要找的那一只箱子,在右排的下面,上面压着好几只箱子。

  菊仙端来一只方凳,拱着背吃力地爬上去,这才勉强够到最上面的那只箱子。她使劲拉着,但那箱子岿然不动。

  她叹了口气,用手背捶了捶腰,准备积蓄点力量再搬。

  每年夏天,夏家都要翻晒衣物,上海的黄梅季节把什么都弄得湿漉漉的,不晒哪行呀!但每次总是文玉和绣莲帮着菊仙一起干。有时亦寒和文良都会来帮上一把。而且往往主要翻动靠上面的那几只,因为那里放着常穿的衣服,下面的儿只箱子,里面都是些不再有用又舍不得丢掉的过时衣物,实际上已经多少年没有动过了。

  可菊仙今天要找的,恰恰就是十五年以来久藏未动的衣物。风荷的到来勾起了她脑海深处难忘的记忆。

  风荷胸上的红痣,已经给了她一个证据。她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她所收藏的那些小衣服,总有一夭要重见它们的主人。她迫不及待地要看一看它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差点儿闪了腰,菊仙才把最上面的两只箱子搬了下来。

  她坐下揉着腰,不敢多歇息,又去搬第三,第四只……

  她要找的那只箱子终于露了出来。

  这是一口很有些年头的包皮木箱,红色的皮已经磨损,露出里面的木头,把手断了,用一把老式的长型铜锁锁着。

  菊仙按捺住因激动而砰砰跳动着的心脏,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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