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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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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抹了抹眼泪。“不用了,爱哭的毛病,就算华佗再世也医不好。” “还有心情开玩笑!”他瞪了我一眼,按着又说:“接到爸电话的时候,我想着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还欠我一份礼,不是吗?” 我的心顿时被撕扯开来,脑子迟钝地想着该如何圆谎? “我看上了一个领带夹……很漂亮,我……我出院后就去买给你。” 他定定地看了我很久,用一种若有所悟的表情。 “你明明是知道的,为什么要闷在心里?” “知道什么?”我一时会意不过来。 他有些激动地将我搂住,“你明明知道有孩子对不对?我帮你整理住院衣物时,看到好几本育婴方面的书被你藏在衣柜里。” “对不起,孩子没了。” “说什么傻话!”他轻抚我的背安慰着。 “医生说不能再生了。”这才是令我最难过的。虽然都快迈入二十一世纪了,而我也在美国念了很久的书,可是我的观念依旧受到传统的桎梏。女人不能生育,不就等同被宣告残废吗? 太不公平了!有人千方百计地避孕,而我却注定一辈子无法生小孩。纵使有很多思想新潮的女性不愿意生育,但“不愿意生”和“不能生”是有很大差别的──“不愿意” 是自由选择的结果,“不能”却背负了多少心酸和无奈啊! “你装睡?”他有些微的惊讶。 我苦笑了一声,要不然要我哭给他们看吗? “不知道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我那些书都看了一大半了,还画重点、做笔记…… 逛百货公司时还会去看看童装。你知道吗?小孩子的衣服好好看。我还研究巿面上的婴儿奶粉、纸尿片,牌子也选好了……还有,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予贤’,贤明的贤,男孩女孩都可以用,你一定也觉得不错吧?”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大堆,泪水已不知不觉地流了满面。 “别哭了!除此之外,你的身体没受到任何影响,已经很幸运了。” “你不懂,根本就不懂!”我放肆地哭囔着,“那是我和你的小孩啊!” 他倏然捧起我的脸逼我直视他,“你听着,我并不在乎有没有那个孩子,但是我无法想象没有予勤会是什么样子!” “你太过分了!”我恨恨地躺回床上,拉起棉被盖住头脸,伤口因为动作太剧烈而隐隐作痛。 “盼盼,你别误会……” “我不要听!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着,心里却期盼他能好言好语地对我解释清楚。 可是,我听到的却是他远去的脚步声和门的开合声。 该死!他就这样扔下极度沮丧和悲伤的我,自己走了?他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 之后的一个礼拜,访客多得不得了。聂咏夷固定每天下班后来探望我,固定带着一大束玛格丽特──我敢用生命打赌,那绝对是我老妈“暗示”他送的。 我见了聂咏夷,总是一句话也不说,他就静静地在一旁坐着。如果爸妈或公婆来了,我才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意兴阑珊地和他搭几句话。巧的是,爸妈每次来看我,聂咏夷一定都还没走,再加上小桌子上永远摆着一大束新鲜得彷佛掐得出花蜜的玛格丽特,他们对这个女婿简直满意极了。 他们也一致认为好在聂咏夷已有了两个孩子,要不然发生了这种意外,还真不知如何向婆家交代。尽管我从前在家里倍受宠爱,但爸妈还是不免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观念,殷殷期盼我能做个称职的聂家媳妇。 在妈面前,我都得装得格外开朗,因为爸爸私底下跟我说,她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只恨不能替我挨那一枪。害得妈妈这个样子,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来想去,只有聂咏夷没心少肺的,偏偏我什么都有,就是没骨气!每天到了下班时分,我就开始期待他的出现,即使他总是一句话都不说地坐着,我也觉得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存在。 令人感动的是秦亚东也来看我,还陪了我好一会儿。他走后,我故意把花瓶中的玛格丽特丢进垃圾桶,将他送的玫瑰插起来。那天傍晚聂咏夷看了,也没说什么,就把新带来的一束花搁在桌上。他大概知道我在赌气,可是就因为他对这种小女生玩的把戏没什么反应,反倒显得我很无聊似的。 而予勤一直等到我出院的前一天才来看我,她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我当然晓得她心里想些什么。奇怪的是,她居然一个人来。 “予勤,怎么没跟爸爸一起来?”我如果不先开口,她不知要呆站多久。 “爸爸说要送我到美国姑姑家。” 我愣了一会儿,这件事他压根没对我提过!反正他一直当两个孩子是他一个人的,自然也不会跑来同我商量。 “那也好,这次的事一定把你吓坏了。”生聂咏夷的气是一回事,我不会差劲到事事和他唱反调。他那么疼予勤,心里一定挣扎了很久,才作出送她出国的决定。 “盼姨,你是不是气我吵着要吃鸡蛋糕才害你被坏人打中?对不起,我以后会很乖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原来她对我的不友善是源于缺乏安全感,我怎么忍心去和她计较? “予勤,你别胡思乱想。”我抽了张面纸替她擦掉眼泪,才又说:“盼姨受伤跟你完全没关系,而且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至于你爸爸说要送你出国,他根本没对我提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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