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嘲风 > 冬至胡不归 | 上页 下页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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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管那么多,先帮我设坛立香!”燕赤霞满面通红,紧紧捏着手中的金钱剑,头发披散,连道袍都被撕裂了好几处。 “明明好像做了什么最见不得人的坏事……”冬天暗暗嘀咕道,手中却尽快地在家仆搬来的长桌上铺好八卦幅布,立好香炉贡品,手指一弹,等等—— “老大,我只会请三阴火,祭天的话不是要你的三昧阳火的吗?”书上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我就是要借你的三阴火,请各路神仙避开。”燕赤霞不耐烦地道,说着话的同时不由又转头往后面紧闭的厢房门望了一眼。 “啊——”猛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那里面传了出来,吓得冬天已经在指头上燃起的三阴火袅袅变成了一股白烟。 “出什么事了?”那个叫声太可怕。 “你不要分心!快!”燕赤霞额际浮出一片薄汗,手中金钱剑飞舞,脚下倒踩七星,在虚空中设下冬天看也看不明白的阵势。 “啊——啊——嗷——”然而房里的惨叫声却愈见凄厉。一个相貌普通但看起来就颇有福泽的男子在厢房门口转着圈,“娘子,娘子,你要撑住啊!” 这种场景好像很容易看懂,耶!电视上每次都是用这个镜头说明是在生小孩的嘛,燕道士那么神经兮兮地没坛做法干吗? “把那卷红绫给我!”燕赤霞大喝一声,对着冬天耳提面命,“等一下我踏一步九宫位,你就始我撒一把纸钱!” “喂你很缺德耶,人家在生小孩你却要撒纸钱,是诅咒人家小朋友吗?”这样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哈!自己真是看错他了。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燕赤霞大怒,“你到底帮不……不好!” 一阵粉色的狂风呼啸着从那小小的厢房当中席卷出来,轰得厢房门板顿时变成一片木屑。冬天一个转头看过去,当时差点就这么一口气憋在气管里直接去阎王殿报到。 那厢房当中赫然是一头巨大的白狐,正在产子! ※ 狂风猛地飘飒起来,庭院中的家仆纷纷倒地,一时天地间只剩下雷电轰鸣、狂风肆虐。 白狐产子啊!难怪天地变色,那是妖孽啊! “啊……”凄厉的惨叫从那头巨大的白狐口中发出来,“燕,燕……我不行了!” “胡说胡说胡说!”燕赤霞在狂风当中脚步踉跄,然而每一步依然一丝不苟地跨出去,“你可以的,你答应过我的。” 他蹙着眉,脸上的表情看在冬天的眼睛里却突然奇怪地熟悉起来。那是,那是大呆看着玫瑰的神情—— 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会对另外一些人有跟别人不一样的感情。大呆和玫瑰虽然一直给她笑了又笑,但是心里也总有点羡慕,希望自己也可以是被别人觉得有不一样感情的那一些人。而来到这里后,心底里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就会乱想,想那个神情,如果可以的话,有一天也会出现在这个俊美的道士身上。 只可惜,当她刚刚开始向往的时候,那个道士却如此这样清楚地拒绝了她。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个人照顾自己也过来了,所以,就算被拒绝,也没有什么的。但是心里却还是存着希望,也许事情还没有到让人绝望的地步,他终于有一天也会露出那种表情—— 是的,现在她看见那个道士的这种表情了,只不过,那个另外的一个人,却终于还是不是她? 风好大,但是为什么大到连自己的心也奇怪地痛起来? “守义,守义——”那白狐呻吟着,“我对不起你们王家……” “不是,不是,不是的!”唤做王守义的男子挣扎着一样在狂风当中蹒跚,“娘子,你是最好最好的娘子,若不是为了我,你根本,根本就不必受这样的苦。”他大声呼喊着,“燕道长,你救教我娘子啊,救救她啊!” “刷!”霹雳猛地砸下来,正正砸在香案供桌之上,供桌一分为二顷刻倒地。 “冬天!撒钱!”燕赤霞一咬牙,抖开手中的红绫,转眼间一幅十丈红软密密围住白狐,“撒钱啊!”脚步却是一阵踉跄。 冬天木然地抖开包袱,一把把纸钱按九宫八卦的方位撒出去。 “嗽——啊——”惨绝人寰的凄吼依然一声声不断地从那红软锦绫的后面传出来。 “啪!”狂风呼啸里猛然传来一声清脆声响,冬天心里一跳,抬头看过去恰好是燕赤霞手中金钱剑散落成枚枚金钱四下掉落,而道士本人则从眼耳口鼻间进射出鲜血,萎顿倒地。 “燕赤霞!”冬天心慌得手中纸钱全撒,颤抖着跑上去要扶他起来。 然而燕赤霞晃晃悠悠却又重新自己站了起来,“我,我的法力不足,冬天,你,你来握住我的手……” 握住他的手?冬天焦急的心头猛地一冷,已经伸出去的手轻薄无力,好像飘摇在风里那样从他摊开的手心滑过。他的手,寒冷似冰。 “你想借我的法力?!”冬天迷迷惘惘,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知道,“但是我为什么要为一头妖孽浪费我的法力?” 对啊,就是这样。心里头酸酸涩涩的感觉不用理会,但至少自己没有错!冬天睁大眼睛瞪着燕赤霞。 “啪!”一道霹雳猛然坠落,就在两个人之间划开了一个裂口,狂风猛烈到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卷起来抛到空中再摔下去。 他望着她,而她则努力不把自己的视线从他的眼睛里移开,她要告诉他,她这么做才是对的,她没有错! 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燕赤霞拔身而起,一个起落进入了围住白狐的红绫之中。 竟然,竟然又逃了! “燕赤霞!你这算什么?”冬天几乎目瞪口呆地咆哮着,几乎不能相信。这个臭道士竟然为了那头狐狸精说也不说一声就从她的面前再一次消失,好像她是一个如此不可理喻的小孩一样! 风雷狂呼,不知何时起,便是满天疾雨根根似针,条条如箭——只不过片刻,冬天已经浑身湿透。 “姑,姑娘!年姑娘!” 脚下什么东西在拉她的裤脚?冬天咬牙切齿地低头去看,却原来是刚才还在门口转圈的王守义,此刻正匍匐在地上叫她。 “香蕉你个狐狸精,你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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