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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这等恶主,她可是感同身受,一点都没有意思怪他们当时没把话说清楚。

  对不起?“所以,你知道我……”王婶突然又觉得有些迟疑。

  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你的少爷是土匪,专门抢劫别人碗里的往自己的嘴里去!谁会想要跟他这种土匪一道吃饭?你跟王叔真聪明,居然想到用规矩这种光明正大的借口,叫他自己到一边吃去。”他每到用餐时就爱打她筷子的恶行恶状,说有多气人就有多气人,最气人的是,她吃饱了还是会把碗里夹满菜,等他来抢!

  丢下她就丢下她,做什么要先把恶犬炼起来再丢下她?他怎么可以这样美化他的恶行?

  宋自由怒瞪著王婶还没收掉的空酒杯,没注意到王婶脸上的惊讶。

  抢东西吃?

  少爷有某种程度的洁癖,不爱让人太靠近,更不会靠人太近,除了他的未婚妻会不听劝阻的硬闯上楼来,她是第一位进到少爷的房里,还能让少爷跟她抢东西吃的女人。

  少爷对这位宋小姐的重视,远远超过秦小姐许多,所以,就算她现在不知道,将来还是会知道的。

  少爷好心的收留他们夫妻,她该把话说清楚,王婶把刚刚被打断的话,一次说完。

  “我女儿半年前确实死于爱滋,如果你是因为担心这个而不敢吃我煮的饭,我可以出示医院证明,我跟我先生并没有被感染到爱滋,如果这样你还是不能放心,等少爷一找到人我们就走,你不必害怕。”

  好半天才听懂王婶说了什么的宋自由,不再瞪著那个她愈看愈生气的空酒杯,为了怕是自己听错,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女儿半年前过世了?”

  “没错。”失去女儿的痛,经过这半年的沉淀,她已经准备好,可以再次面对外人的嫌恶、敌视、鄙弃、冷言冷语或者是避之唯恐不及。

  宋自由仰起脸,看著变得既冷漠又疏离的王婶。

  那满头的白发,是最近的事吧?

  “你跟王叔,一定很难过。”她很轻地说,“我不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我妈妈被那个醉鬼撞死的时候,我有多难过,但找现在看著你,我大概知道,十岁的我,为什么会不记得当时那种……哭也不够的难过。”

  在她的眼底不是嫌恶,也不是同情,有的是一种单纯的了解,了解失去至亲的伤痛。

  以为会是难堪的恶语,没想到是一份她最需要的了解,王婶的眼眶禁不住的红了,“你不怕爱滋吗?”

  “怕啊。”宋自由严肃著一张小脸说,“我只是一个胖弱女子,别人会怕的,我一样会怕。”生病谁不会怕?

  可是,为什么她总觉的她的怕跟王婶的怕,好像是不一样?

  “王婶,要是我被感染到爱滋,我会好怕的,怕已经长大的我,没办法再像小时候那样,能不要记得家人眼里跟你一样的……伤心。”

  对称的眉型下是一对亮丽的双眸,卷翘的长睫,根根分明的弯出人为的细心呵护,挺而不尖的玉润鼻翼下,是红而不监的娇贵唇形,整张精巧细致的小小鹅蛋脸,只要仔细瞧,就不难看出,是有钱人家长年的细心养护,把她原本就有的美,栽培的更添华丽,尤其是正搁在桌上的一双小手,每一指间的小小指片上,都是得花费不少时间跟金钱,才能展现出的典雅艺术。

  她看起来就跟经常在鑫家出入,经过大量金钱细心雕琢的高贵人士没有不同,她一直是这么看这位娇客的。

  直到现在,王婶才看见,她亮丽的双眸中,有著不必金钱洗涤就有的高贵眸心,就跟她的少爷一模一样。

  冷漠跟疏离,点滴地溶解在红掉的眼眶中。

  “我女儿一直很乖,不是外面传的私生活不检点,她是被他先生传染的。”没有辩解的激动,王婶只是心痛的把女儿不该受到的委屈说分明。

  宋自由用著不可思议的表情对著王婶猛看,然后用教小朋友的语气说:

  “王婶,你这样说就不对喔!你应该要这样说:‘我女儿一直很乖,不是外面传的私生活不检点,她是被——’”她开始深呼吸再深呼吸,“‘连猪都要对他吐口水的混蛋王八砍他千刀绝不手软的没种下三滥传染的!’”

  还先生咧!王婶肯定是伤心过度昏了头的说错话,不怪她!不怪她!

  “王婶,你这么这么难过,自然是没办法把这种连狗屎都唾弃的东西形容清楚,等一下我把正确的说法写给你,你下次就大声照著念,一定要大声喔!这样外面那些鼠耳狗嘴,才不会又听不清楚传不明白,知道吗?”

  随著女儿死去的心冷,瞬间起温。

  王婶惊愕著从美丽高贵的娇客口中,所吐出的粗俗言语,是这么的感动著她。

  稳住情绪,恢复平静的面容,“我知道了。”把抹布反面折好,王婶继续收拾还没收拾好的桌面。

  站起身,宋自由跟著王婶后头走来走去叽叽喳喳。

  “王婶,我虽然只是一个胖弱女子,可我是那种有受过高等教育的胖弱女子,所以呢,就算你感染到爱滋,只要拿菜刀的时候小心点,还有,我怕痛,不可以咬我!那就没关系。”她抢著帮忙搓抹布。”

  不站起来动一动,她怕又要对著那个空酒杯胡乱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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