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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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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在展厉言身边打转的那个矮子叫展武,这府里上上下下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姓展,你也姓展,不是下人是什么?” 有趣得紧。展谨行走进亭中落座,一手整理衫角,跷起腿看她。“我的穿着像下人?” “这儿的人个个穿得都此我好。”成琼玖抠抠脸颊,嘿嘿笑:“反倒是我比较像下人。” “你是孔家镖局派来的人吧。”从只差没改叫包打听的展武口中,只要丢点银子,没有得不到的消息。“成姑娘?” “你倒是头一个叫我成姑娘的人。” “哦?其他人怎么叫你?” “酒鬼啊。”她不请自坐,说得毫不在意,一双眼盯着白玉酒壶看得出神。 “你是真不在意,还是故意装傻?” “你说什么?” “被叫做‘酒鬼’,你一点也不生气?” “我是爱喝酒,有什么好气的?”她才不明白呢,为什么他说的话和孔爹爹他们都一样。“被叫酒鬼一定要生气吗?” “呃?”展谨行一时答不上话。 “我不懂,我喜欢喝酒被叫酒鬼是应该的,可你和孔爹爹他们都一样,好像我应该生气似的,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生气?!” “你不在乎?” “为什么要?” “你真是奇怪。”展谨行笑瞅她一张俊憨憨的俏脸,难怪会让大哥又气又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 要骂,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白费力;要打,恐怕将她打个半死,她还傻到不知自己为何挨打。 骂也不是,打也不成,难怪大哥的脸一日比一日臭。 呵,一个小小女子竟惹得他大哥怒气冲天而自己浑然不觉。 “唉,展谨行啊——” “嗯?” “打个商量成不成?” “什么商量?”他收脚落地,倾向她。 “这酒分我喝一点?”刻着“垂涎三尺”四个字的小脸上表情像见着鲜鱼的猫,十分逗趣。 “你想喝?” “嗯,我闻不出这酒名来,想试试。” “你不知道这是我聚酒庄最有名的自酿酒?” “你是说——”垂涎的神情亮了如获至宝的惊喜,话里带抖又颤。“这是白玉仙露,又叫仙翁饮的名酒?”天老爷显灵哪!这名酒就这么端在她面前? “正是。”从表情就能轻易读出她好酒程度。 呵,世上竟有这等古怪女子。 “啊啊,你是个下人,怎么能喝得到?” 还当他是下人。“你是真傻吗?” 兴奋莫名的成琼玖压根听不见他的疑问,回头羡慕地瞅着他。“真好哪,我也来当聚酒庄的下人好不好?这样就能喝到仙翁饮了。”娇憨的脸神情认真问道。 “这得问问我大哥。”他说,为她斟了一杯。 成琼玖感激得只差没五体投地,珍惜万分得有别于平常大口喝酒的粗鲁,小心谨慎地啜进一口——唔唔,有酒如此,她死也甘愿了! 再喝半口感受喉中回香,酣醉的灵魂才回了窍。“你大哥?谁啊?” “展厉言,聚酒庄的展当家,就是我大哥。” “啊?你是他的弟弟?”不是下人? “正是。” “那你一定知道他人在哪了?” 展谨行看看天。“是知道。” 这时候大哥定是带着酒师到商号品评新酒去了。 “他在哪?” “你找他做什么?”他挺好奇。她怎么没被大哥吓得拔腿就走,反而还一直找他。 “我是护卫哪,当然要跟在他身边。” “可我大哥可不好伺候呢。”展谨行笑笑说。 “我又不是聚酒庄里的下人,用不着伺候他。”她只要保护他便是,哪来的伺候之说。 “就算如此,只要大哥不让跟,你就算找到他也没有用。” “没关系,我只要知道他人在哪就行。”大不了她偷偷躲在后头就是,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唱。“他在庄里哪个地方?” “他不在庄里。” “不在庄里又到哪去了?”怎么这么爱到处跑?“真麻烦。” 惹麻烦的人竟然嫌别人麻烦?展谨行忍不住又笑又叹气,她刚到的第二天惹出的酒库事件,听展武通报他就笑到肚子疼,甚至差点跌到地上的他还记忆犹新,怎么这犯事的人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让大哥身边黏着这个活宝会是怎样的景象?他想,心里万分期待。 大哥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压根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会是怎生的有趣呢?嗯…… “你说不说?” “你能护他周全?” “当然。”她点头,说得毫不迟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护他周全。”要不然哪来的美酒喝,事关她肚里的酒虫生计,当然拼到底。 这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并不真的在乎,“忠心”二字是在这宅子里只是口头说说的场面话,听过即忘也罢。 之所以问,只是因为他想看大哥会怎么应付像她这样的古怪女子。 另外,他也想看看这句“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他周全”有多少真实在里头,或者又是另一个阿谀奉承之辞? 自从先皇亲题“天下第一醇”的牌匾之后,聚酒庄上上下下——不,就连同行之间都变了;变得生分,变得尔虞我诈,变得—— “喂,你怎么不说话?” 呵。“冲着你这句话,我告诉你我大哥人在哪,我想现下他应该在城东大街的‘德记商号’,那是我们聚酒庄在徐州的商号。” “我马上去。”话完,她便往亭外冲去。 不下十步远,还没出月洞门又见她折了日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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