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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这不合你的性子。”

  纤肩耸了耸。“拿他没辙。”

  “不服输的你会拿他没办法可是很难得的事。”

  “你好象是在看好戏。”

  “我的确在看好戏。”柏成渡笑着说:“我很高兴你身边有人。”她给他太深的印象,就算离开育幼院也忘不掉三年的相处中这个妹妹令他挫败的疏离感。

  因为怕再度被人丢下,所以跟谁都不亲;在育幼院的前半年,他试着接近她,每每失败。

  少年的他个性已定,并不是热情的人,半年之后就放弃继续尝试。

  意外重逢,她身边已经有人,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谢谢你的担心。修女也很感谢你,你回家之后,育幼院每年都会定期收到捐款,就算你们以匿名方式捐助,修女也知道,一直放在心上。”

  “你常回去?”

  “有时,近来忙,变少了。”

  “这件绑架案子有古怪。”回到正题,柏成渡脸上不再轻松。“你应该看出来了。”

  “嗯。”没有线索、没有电话,绑匪和肉票仿佛被吞进大地里似的,找不到一丝痕迹。

  “我怀疑──”柏成渡话说一半停住。

  “渡哥?”

  “没什么,但愿是我错想,谁都不希望事情糟到那个地步。”

  任裘靡猜出他想说的,点头。“如果歹徒撕票,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重点头:“一条人命加上警方公信力陪葬。坦白说,我并不赞成为官方子女特地如此大费周章的办案,但上头已经给了压力就不得不做;怕的是到最后失败,反而成为官方指责对象、大加挞伐,弄得里外不是人。”

  “但愿事情不会这么糟。”但希望渺茫,距离绑架事件发生已经过了半个月,很难不让人作此想。

  “这种时候大概只有你的宠物还能专注在捍卫领土主权这件事上。”沉重的声调至此又回到轻松的一面。柏成渡忍住笑,心情大好地接下穿过镶嵌在墙壁上的透明玻璃扫来的怒光。

  “他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就是这样才让她不知所措、暗恼在心,不晓得该怎么应付他突兀的正经和流里流气。

  想到这,忍不住让无奈轻叹出口。

  “我看过他的资料,悔过书是个人资料的三倍厚,但无损于他在警界出色的办事能力。这个案子我期待你们两人的表现,至少让我找到一个推荐你们两人进刑事局的理由。”

  这话严重惹恼任裘靡。“我不要!”

  “别误会,我单纯看重你跟封志尚两人的能力,无关交情,我们已经七、八年没有见面,何来人情之说。”

  “我要留在基层。”

  “我说过要看你们在这件案子里的表现来决定,别太有自信。”

  这样的解释仍然无法平息任裘靡的火气。

  脾气真拗。“我收回,当我没说。”

  “这是道歉?”

  “是的,我道歉。”这句话隐含笑意:“能让侦六队队长低头道歉,你本事不小。”

  “我也有错。”她对“人情”二字太敏感。

  “既然如此,大家扯平?”他伸手。

  任裘靡回应,握住他的。

  杀气再度射向柏成渡,逗得他快笑出声,不怀好意的心思悄然冒出头,不让掌心的小手离开。

  “渡哥?”无解的困惑笼上忽近的男性脸孔阴影。

  “就当是大哥送给小妹的一个玩笑──”柏成渡凑近她耳边,另一掌托住小妹纤细的颈项,大大方方在脸颊落吻。

  吼!办公室内杀出轰雷犬吠和隆隆脚步声。

  “自求多福。”撂下祝福,柏成渡长脚飞快奔离,心情大好。

  他可不想跟一头猎犬较劲。

  擦擦擦……他就知道那家伙不怀好心眼!

  擦擦擦……找死!竟敢觊觎他封志尚的女人!

  擦擦擦……看起来正气凛然,骨子里是只衣冠禽兽!

  他擦擦擦……

  “住手。”扬臂挡开眼前面纸,疼痛的右颊是封志尚猛擦的结果。“很痛。”

  带火的眼定定锁在红热的脸颊,仿佛上头还留有什么细菌似的,要不是心上人凌厉的视线警告,他还想再抽张面纸,满脑子令他眼红的记忆只有徒增怒气的功效。

  被拉到角落的任裘靡终于明白柏成渡那句“自求多福”的真意。

  “他在逗你,难道你看不出来?”

  “逗我就能亲你的脸颊?我连亲都没亲过的你的脸颊?”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家伙是在轻薄你!你应该把他抓起来打个十拳八掌、丢进看守所关上十天半个月!”气煞他也!

  “那只是兄长对妹妹的──”

  “少来!”柏成渡就可以,他就不行,厚此薄彼!“如果兄长对妹妹就可以这样,那我是不是应该立刻挟持你回家做做有益身心的运动、促进彼此情感交流、关系和谐?”

  白晰的脸泛起红潮,不搭话。

  “你不公平,裘靡。”突然杀出的程咬金挟带最惠国待遇的优势、得到冰山佳人的首肯进入她的生命,而他这个一路披荆斩棘、辛苦追寻的人却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跨进一步!“你不公平,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忽远忽近、时亲时疏的态度让我跟着你时喜时忧,终日惶惶不安,担心自己最后仍然被你拒绝在心门之外。你可知当我拥你入怀的时候我是多么高兴?在你拒绝我接近的时候我又有多失望?你让我──”

  “我没有拒绝你接近我。”渡哥的动作来得突然,她无法防范,并非心甘情愿。

  事实上,如果来得及,先出手揍人的会是她。

  自始至终,能这么靠近她、走入她生活圈的除了养育她成人的修女之外,就只有他;但前者还不像他如此彻底,确确实实地在她的生命中占下一席之地。

  总归一句话:“是你从来不曾主动过。”

  “──感到前所未有的挫──什么?”长串的抱怨急煞在口,他刚有没有听错?“你说什么?”

  “我没有拒绝你接近我,只是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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