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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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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的意外事故带给我很大的打击。”他继续说道:“我从此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灵活地弹琴。这对于一个学琴的人来说,等于宣布了他的音乐生涯就此结束……我由一开始不愿意接受事实,到最后变得颓废丧志;而身边的朋友也在初期的安慰探望后,渐渐地不再那么热络,我好像被人遗忘了似。” 我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好。却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我的手也没办法再弹琴了,该怎么办?那种感觉一定很令人无助、难过。 “正当我打算放弃自己、决定中断巴黎音乐院的学业返回台湾时,恩扬他才来看我。”提到季恩扬,何慕怀黯淡的神情又舒展了开来,重现爽朗的笑颜。 “当时,一看到他,我很生气,气他这么久才来看我。加上心情郁闷烦躁,我狠狠地向他发了一顿脾气,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口了。那时候的我对他可以说是充满了嫉妒,而他竟然就站在那儿任我咒骂发泄,脸上一点动怒的表情也没有。” 我闻言瞠眼一愣,很难想像季恩扬会那么好脾性地任人发脾气辱骂。 “等我终于发泄完毕后,他才一脸平淡地说出要我留下来的话,还告诉我可以转攻音乐与乐曲创作理论。”何慕怀带着笑意继续往下说,眸色是温暖的,仿佛在回味一段美好的过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在来看我之前,就帮我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包括转系以及另找乐曲创作理论的指导教授。” 听了这些话,我更加感到讶异不可置信。他说的可是那个眼里只有自己、其他人皆与己无关的季恩扬?那个冷漠的家伙会这么好心帮助别人? “很不可思议是吧?”像是看出我心底的疑惑,何慕怀轻笑了声。“当时我也是这么想,可当我真正了解他以后,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一旦你获得他的认可,他会做出许多让你感动的事。” 我皱着眉,认真思索他的话,随后悻悻地说:“也许他对男女有着差别待遇,如果不是讨厌女生的话,那肯定就是讨厌我了。” 我的口气有些酸,因着一股莫名的情绪,怎么也无法想像他会是何慕怀口中说的那种人。不是怀疑何慕怀说的话,而是……我倒宁愿季恩扬是我原先以为的那种人。至于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哈!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心情怪不舒坦的。 “你怎么会认为他讨厌你?”何慕怀一脸讶异地看着我。“他亲口说过这样的话吗?” “有些事情无须言语就可意会。”我讪讪地回道,“他成天摆张臭脸给我看,难不成会是因为喜欢我?!”那才有鬼。 “他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不至于讨厌你。”何慕怀唇边噙着抹笑,好兴味地瞅着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上学期末的学习成果发表会他也在场,还听了你的钢琴独奏。那么多人,他独独对你的弹奏印象深刻。后来当他需要找个助理时,我向他推荐了你,一开始他并不赞成,认为学习不该分心;但当我告诉他你经济上有困难,需要一份工作时,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件事应该足以改变你对他的看法吧?” 我又是一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总之,说了这么多,只是要告诉你,别被眼睛所看到的表象所蒙蔽了。”何慕怀喝掉最后一口咖啡,作了个总结。“还记得‘傲慢与偏见’的故事吧?恩扬没你想的那么糟,将来有机会你会慢慢发现的。” 我没有回应,只是毫无意识地继续搅拌着眼前的咖啡。 望着那一圈一圈不停漾开的棕色漩涡,我的思绪仿佛也卷入其中,随之回旋不已。漩涡的中心藏着一个谜,那个谜是季恩扬。 和何慕怀道别后,我便搭乘捷运来到季恩扬的住处。 才刚抵达,天空随即“哗”的一声下起大雨来。 我缩了缩脖子,搭乘电梯直上十二楼,如同往常般地按了门铃,但,却没人来开门。 连续又按了几次门铃,仍是相同的结果后,我不由得皱眉。照理说,如果季恩扬不在的话,他会打电话通知我不必过来,可我今天并没有收到他任何一通电话。 我纳闷地掏出手机,查看是否有简讯留言,但收信箱里也无任何讯息。无可奈何,我只好依着以前的通话记录,拨了他的手机号码,得到的结果却是转到语音信箱,显然他不是关机就是手机没电了。 现在该怎么办?我没辙地望着门板发呆。 半晌,我决定留下来等等看。也许他有事出门,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等着等着,我不禁又想起方才何慕怀在咖啡馆里说的话。我并不以为自己对他心存偏见,事实上,他对我确实不曾和颜悦色过。虽然我不知道他对待别人是否也是如此,但起码在面对何慕怀与MARK时,他的脸色就没那么难看。 只是,我不免会想,这便是真实的他吗?是否他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无可否认地,自从知道了泰迪熊的秘密后,我对他产生了一些好奇;加上何慕怀今天说的话,那份好奇愈加无法克制。他总是在不自觉中出现在我脑海里,像是一首曲风多变、起伏不断的诡奇乐章,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其间的奥妙。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我反射性地抬起头,看见电梯门在我眼前打了开来,而门后,竟是一身湿漉漉、像是刚从泳池里爬上来的季恩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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