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葆琳 > 春日不浪漫 >


  点点头,她转身要继续工作时,门边传来喀啦的碰撞声,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移到那名中途闯入的家伙身上——

  “对……不起!”慌忙地把推车扶起,包裹在一套合身西装底下,体格瘦瘦高高的男子,歉意一笑。

  “小秦,你混到哪里去了?刚刚你错过了些好东西呢:要不要过来瞧一瞧?”林组长以拇指指向她与老法医后面的解剖台。“不好意思,这个莽莽撞撞的年轻人,是刚到我组上的新人,他叫秦日顺。”

  秦?好像曾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她打量了下男子的容貌,高鼻大眼的轮廓架构在宽阔的额与突出的颧骨上,没必要看他被口罩遮住的嘴,也知道他称不上是俊美男子,但具有性格小生的气魄——前提是,他黝黑的脸皮没有浮现气虚的青白色泽。一脸病容的模样,和天生性格的长相颇不搭轧的。

  男子拉了拉早就松垮垮的领带,视线在晃过她身上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基于礼貌地朝他们一颔首。“你们好,我是秦日顺。”

  她敢肯定他们见过面,不过却无法准确说出是何年、何月、何地见过。唔……她放弃,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记忆,记不起来就算了。

  “那,我就继续进行下去。”

  她先拿起镊子把致命伤周围的蛆虫一一捡拾干净,再以清水洗净伤口,为拍摄X光做好准备工作。

  “我需要一名帮手。”她看向在场中理应最年轻力壮的男子。“秦先生,可以请你遇来帮我架住她一下吗?”

  “咦?你、你是指我吗?”他后退半步,看似要夺门而出。

  眯起一眼。“我不可能一边架起她,一边操作X光设备吧?我相信她没有重到让你架不起来的地步。”

  “可、可是……她……她是死人……”他双唇颤抖地说。

  一翻白眼,她啼笑皆非地说:“这是一名往生者没错,否则我们应该是在医院而非解剖室里。怎么?我一个女人都能碰触了,你一个男人在那边囖哩叭唆什么?快点过来啊!”

  他犹豫地看看林组长、法医和始终站在角落的检察官等人,最后发现大家不是在“坐看好戏”,就是根本无意“伸出援手”。发出了认命的叹息,他一小步、一小步,慢到可以地磨蹭到解剖台边。

  “X光机在那边,机器我已经架好了,到时候你扶住她的肩膀,记住不要让自己的手挡住她的伤口处。我很快就会拍完的。”她戴上护目镜说。

  “为什么……这边没有助手在吗?通常在医院拍X光时,都会有专业的检验师在身边的。”左看右看,很明显,他在寻求一个奇迹出现。

  “找得到自愿来这儿的医生,你的运气就已经很好了!”一抿嘴,她失去了些许耐性。她最受不了这种不干不脆的家伙了。“还看什么?快动手吧!”

  他咽了口口水,伸出颤抖的手搭上死者的肩膀,随即又触电般地移开。“哇,好冰!”

  “你期待什么?人的体温在血液停止流动后,自然会下降的。”对于他一点事就大惊小怪的举动,她再也克制不住地说:“你这么害怕接触往生者,还跟人家当什么刑警?这儿不是扮家家酒的场所,想吸母亲的奶撒娇,就滚回家去!”

  咻地,他的脸色青白交错。她以为自己的话刺激到他了,不料男人晃了晃身体后,低声地说:“……我……我快……抱歉!”

  掉头,他火速地往外冲去,还没有走到门边,当着众人的面便吐了一地。

  她瞠目结舌地望着他,难以置信现在的男人竟如此的‘脆弱’,害她差点冲口而出,盘问他:喂:你是不是个男人啊?生平没见过这么不带种的像伙!真是逊毙了!

  “我看还是我来吧!”卷起衣袖,林组长自告奋勇地说。

  晓瑜心想,那个吐得七荤八素的男人连脚都软了,也不像是能再派上用场,于是便接受林组长的好意。

  总算拍完了X光片,并与黄法医两人三脚地进行完解剖的工作。等她回办公室做完最后的报告后,她分内的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这当中,那名叫秦日顺的像伙,不知何是从门前消失了,而晓瑜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三两下就将他抛到脑后,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数日经过。

  忙碌的警队办公室里,秦日顺伏首案前,把各地送来的分析检验书做好资料,预备在下班前提出。这时,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靠到他位子的正后方——

  “小秦!”

  突然间用力被摇晃的椅子,差点让秦日顺摔下来。

  “我都听说了喔:第一次的经验很惨吧?听说你在法医们和检座面前,吐光了你的胃液啊?更倒楣的是,你第一次拜见法医之花,就被人家骂了是吧?”前辈蓦地从背后勾住秦日顺的脖子,大笑地说:“别难过,每个人的生命中总会发生那么一、两件永生难忘的糗事,只是你……呜哈哈,比人家运气更差一点点,竟在“尚大胆”的面前丢尽颜面而已!”

  “尚大胆?谁啊?”抚着胸口,从惊吓中恢复的他扳开前辈的手腕,一愣。

  “呵呵,你是吐到连记忆都消失了吗?尚大胆就是那天你去看的,主刀解剖的年轻美女法医呀!”

  “美女?”坦白说,那天回家后,秦日顺满脑子都是受害者的遗像,什么美女不美女的,他连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的天啊,你都没看到她的脸蛋啊?你有没有长眼睛啊?人家可是法医界的闪亮一朵花,号称史上最美丽的女法医耶!”

  摇摇头,再摇摇头,连连否决掉前辈的两句问号,秦日顺诚实以对。“我只看到她戴着口罩的样子,加上我那时候吐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思欣赏什么美女啊?现在我连她的眼睛是大或小都快想不起来了。”

  噗哧地笑出聱。“他们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你真的被吓昏头了。”

  “顺道让我猜一下,这件事莫非是在全国联播网中放送过,要不怎会散布得如此快速,每个人一见到我就猛拿这件事戏弄我啊?”

  “有组长帮你宣传,当然快喽!”

  “谢谢,现在我知道该去封谁的嘴巴了,以免全宇宙都得到这丢脸的消息。”合起手边的塑胶档案夹,秦日顺开着玩笑,自办公桌边起身。

  “你不必白费功夫了,现在拜托组长封口已经太迟了,整间分局里不知道这件事的,一个也没有!”被落在后颈的前辈,圈起手充当傅声筒,嚷道。

  笑了笑,秦日顺做个“罢了”的手势,摇着头朝林组长的办公室走过去。一到敞开的门边,刚好看到林组长在讲电话,于是他先敲敲门板,知会组长自己的存在。

  林组长边招手要他进来,边对电话里的人说:“好、好,我知道,我会找人过去拿的。谢谢你了,老黄。”

  见他喀地挂上电话后,秦日顺把档案夹放在他的桌上说:“这是前天汽车旅馆烧炭自杀案的档案报告,请您过目。”

  “噢,好。”把档案夹推到一边,林组长笑嘻嘻地说:“小秦,你来得正好,我刚想要叫你过来呢:程世庆,他就是我跟你提的那位新菜鸟——秦日顺。”

  站在办公室档案柜前的男子挺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镜片后的单眼皮黑瞳冰冷地梭巡过秦日顺。礼尚往来,秦日顺也不客气地望了望封方,研判他不是比自己大个一、两岁,就是同龄的家伙。光滑、连点胡渣都没有的白净脸皮,透着浓浓的书卷气,再由不苟言笑、眉心带着惯常性的皱痕看来,很像是检察官、法官之类的人物。

  “小秦,你跟这位程干员到法医中心去,找项法医。上次XX桥下被捞起的女性受害人,已经有新的检验报告出炉了。”

  秦日顺扬了扬眉。“程……干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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