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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她静立着欣赏自己的画,发现自己好久没有再拿起画笔了,以前她可真会忙里偷闲呢!

  “啦……”德尔拉斯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哼着歌走出浴室,他还没注意到房里有人。

  但他的声音倒是拉回了沉浸在自己画里的范妲曦,她一回头,刚好就看到摆在书桌上正中央的石头。没有多想,她伸手拿了起来。摸起来很光滑顺手,上头有她送给他的句子,“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是用隶书体写的;背面则是另一句相呼应的圣经章节,“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然后,她看到自己的签名。

  “喂!谁教你碰它的?你是谁?”德尔拉斯一拿下毛巾,就看到立在他书桌旁的女人,更不应该的是她手上竟拿着他的石头,于是他很严厉地大喊:“放下!”

  范妲曦轻轻地放了下来,但却又拿起握在掌心。

  “你……还是死性不改呀!”她淡淡地笑着,又柔柔地说着中文,她注视着只围一条毛巾的德尔拉斯。

  “你?你!”

  德尔拉斯有一刹那呆在原地,他确定她刚才说的是中文,几乎是立即的,他就认出她来了!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用中文问她。“刚才不是罗米洛……是了,一定是他带你来的,你来做什么?替罗米洛说情?哼!全世界都在帮他!哼!”

  他审视着她。多年不见仍是那种冷淡的表情,哼!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因为他对她说了那句话——当做不曾认识他!所以她从那刻起一直到他离开台湾,对!就是像眼前的这张脸一样,礼貌而疏远的,她的体贴温柔和热情只给别人,而不再面对他!

  他讨厌这样的情况,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完全和别的女人不同;她令他生气,她如同陌生人的态度不是装出来的,但他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天生是热情奔放的。他有股催毁那张冷静理智的脸的冲动!

  “或者你是来安抚我的,希望和我重修旧好?趁我现在失意的时候,用你热情又温柔的身体来感动我?”

  “自负!目中无人!任性!骄纵!情绪化!不讲道理!自以为了不起!胡闹!长不大的小孩!”范妲曦才不管他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反正她很早以前就想这样骂了。“不知节制!自私!不受管教!刚愎自用!没有恻隐之心!不讲义气,不守信用!不够朋友!没有雅量!没有胆量!懦夫啊!”她突然被用力抓着。

  德尔拉斯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原本他是不介意她如泉涌般滔滔不绝的批评,这是她第一次开骂,原来她是这么看他?但她竟敢愈说愈难听。“你竟敢说我是没有胆量的人?”

  “对!只会逃避而没有勇气面对挫折的懦夫!”范妲曦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双眼。

  “你来这如果只是为了激怒我、让我生气,那么你成功了!你可以滚了!”德尔拉斯气极地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说。他生气了,尤其由她口中骂他是懦夫!

  “哈!你连听一听别人的批评都不敢了,还不承认自己是没有勇气的懦夫?果然当年我告诉你骄傲自信太过头了,成了一个听不见别人声音的自私自负的人——”

  “不要再说了!”情急之下的一个冲动,德尔拉斯用唇封住她不停的说教。

  她瞪眼看着他吃下她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她没有回应他舌尖的探索,只是看着他;连他咬她的唇都毫无反应,她在等他对自己行为的解释,恼羞成怒的德尔拉斯。

  “你真的很爱惹我生气,我最不喜欢你每次都像个老师一样说话!”德尔拉斯知道她表面的冷静,其实是生气动怒的颜色。“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就是不喜欢由你口中说出来的感觉。”

  她没有回答他说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全世界就只有你敢这样批评我。”德尔拉斯放下他的手,才发觉自己太用力了。她虽不表示疼痛,但他知道他一定抓疼她了,或许还瘀青了呢!

  德尔拉斯叹口气,靠在桌缘。他虽想拉开她的袖子看看,但他却没这么做,因为她的眼光是他猜不透的那一型。他突然想到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没有人告诉他,而他也骄傲地不去问任何人。“这辈子,你是第一个不怕我生气、也不怕惹恼我的人了。”德尔拉斯承认自己在她面前,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一般,任性、霸道和无理取闹。

  “先生,我不想和你谈这些,我来此找你的目的是和罗米洛一样,但我是应阿娟的父母委托才来的。”范妲曦跳过自己的感觉,她不想沉入心中的波动,听了德尔拉斯的话所产生的波动。她强迫自己不为所动,最好的办法是找另一件事来做。

  德尔拉斯立即又生气了!

  “我没有名字吗?经过这么久了,你还在记恨吗?先生?哼!”他吼叫:

  “对,没错!是我提出分手的,但你不也没意见?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做任何挽留?为什么答应我这愚蠢的提议?”

  “如果你不告诉我阿娟的下落,那么我可能会开始跟踪你的行程,必要时我会在你家装窃听器……”范妲曦强迫自己不为所动,完全不听他的吼叫。

  碰!德尔拉斯槌着桌面,使她停了下来。

  “别人的事,真的比我们的事重要?”他问。

  “目前是的。”她答。心里想着她和他会有什么事?

  “哼!哼!”他从鼻子发出声响。“那么你真的可以回台湾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为了别人的事来吵我。”

  “不!除非——”

  “我不会告诉你的,不用再问了,”他阻断她的话。

  “好吧,那今天到此为止,我不打扰你了。”范妲曦强忍心中不断汹涌的情绪。

  “对了,如果阿娟有再联络你,可否请你告诉她,她的父母亲很担心她,请她能立刻回报个平安。”

  “你请回吧!侦探小姐。”德尔拉斯不想再理会她。

  “那,就先这样了。”范妲曦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德尔拉斯看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哼!她仍然是没变呀!可恶!他把脸埋在掌心中。

  他坐回书桌前,伸手在桌面一阵摸索:“可恶!该死的女人!她竟敢把我的石头带走?”

  狗屎!他愤恨地又想起来,那石头是她送的。

  过去这几年,每当他情绪不好,他就喜欢将石头握在掌心;每当他面临挫折,

  握着石头就像能够重新得着力量,那已经成为他独处时的一种习惯了。这些年来一直如此,他只是不去深入细想为什么,也许是不愿承认吧!

  不愿承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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