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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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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时候了。 左封迟轻声开口:“秦苑还欢迎客人吗?” “左大夫!” 才刚要上路,急急的呼唤留住一行人的脚步。 刘慧蓉从狭巷中跑来,云发霉乱,气喘吁吁,显然是在极其匆忙之间赶来。凡离他们见状都识趣地回避开来,唯有凤芸侯仍站在他手侧。 “怎么了?”左封迟问奔向自己的人。 “这些银两……是不是左大夫留下的?”刘慧蓉捧着一袋碎银,她面容苍白,身体微颤,显然刚才的奔跑对她身体太过吃力。“小女子为您做些事是应当的,衣衫手工那些,是万万不能收钱的。” “开门做生意,医者救人都是本分,你不用推辞。”见她颤抖得更厉害,他温言提醒:“你身体不宜劳动,日后切莫再如此奔跑,回去吧。” “左大夫,您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她满脸凄楚,再也顾不得礼节地拉住他衣袖。“您是不是……再也不会来看小女子了?” 凤芸侯讶然望着她举止,盯着那双拉住他袖摆的素手。清澈大眼眨了眨,像是困惑不解,她来回看着两人,最后停在淡无表情的侧容上,听他道: “开给你的药方,记得长年服用方能见效,若有复发,城里的大夫亦可解决,你不用忧心。” “我不是担心自己的病情,而是……而是……”刘慧蓉一脸泫然欲泣。她怎么说得出口自己的心情? “请保重。”左封迟不再多言。“侯儿,走了。” 刘慧蓉只能目送他们渐渐走远,泪水模糊了眼前一切景致。左封迟从不曾当面拒绝她的好意,明知她绝不会收他银两,今日却突然一次把所有东西结清。 今早一见到这袋碎银,她便知道左封迟不会再来找她了。也许,是永远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在哭呢。”凤芸侯频频回首。“左,你欺负她了?” 左封迟不答,只是持续前进。 她仍一心注意着后方,手不自觉揪住刘慧蓉方才抓过他的衣袖部分,紧紧拖住,终至妨碍了他行动。 “侯儿?”停下脚步,因为她已经扯握住他的手。 凤芸侯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做,皱起了眉,也不说话,只是低下头朝他又迈进一步,几乎要撞进他怀里,像只欲向主人撒娇的宠物。 瞥见凡离正远远注视着他俩举止,左封迟侧过身去,避开她的亲匿,让两人并肩。他温言道: “该上路了。”语气虽平淡如常,却自顾踏开往前。 她望着他背影,感觉到刻意被拉开的距离,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 熙来攘往的夜晚市集,到处都是吆喝跟招呼声,人挤人地十分热闹,但也十分吵杂。 “你有看中什么东西吗?”凤芸侯在一个珠玉摊前站定许久,在旁的凡离忍不住问。他不曾说出对她的倾慕,但两人一路上相处得极好,若她愿意接受这饰品,便代表他并非一人独尝相思。男女相赠首饰,自然代表了定情。她……可愿意吗?凡离的心狂跳。 凤芸侯想了半天也不作声,最后回头像在搜寻着谁的身影。 “你找五师兄吗?他刚说要上酒楼喝酒去了。”凡离道。秦午阳这人没什么大的恶癖,但就是嗜酒贪杯这毛病改不过来。 才一不留意,凤芸侯已经抓了个物件付钱。凡离也没来得及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老板已打包起来。她笑嘻嘻地收下,又跑到隔壁的糖果摊,一站又是良久。看来零食跟珠饰都只是她喜欢的玩意儿,不代表任何意义。 凡离莫可奈何,虽知她孩子心重,仍是不禁失望。 难道她还不解情爱?这个可能性极高。看她的样子又不像讨厌自己……但似乎也没见她讨厌过谁的。 她对谁的态度都一样。 只要你身上有稀奇的东西就能吸引她注意。但,也就是“她感兴趣”的那一小段时间而已。她事事新鲜、样样有趣,东奔西跑停不下来。若不是有时见她把玩的东西千寻山下也有,他就要以为左前辈从未让她出过门了。 但听说她半年才能下山一次,而且范围都局限在千寻山下,所以此刻才会如此兴奋吧?左前辈避世而居,身旁陪伴的是他人也罢,但好动的凤芸侯怎么受得了? 他们一路北行已过十日,凡离至今仍未见过左前辈冷面以外的表情,甚至常当整天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平日他们师兄弟策马,一直保持左封迟在队伍中央的模样,如同跟师父出游一般,对此左封迟不置可否。但偶尔改走水道,在弃马步行到运河边的短道上,左封迟却曾开口: “你们不用跟在我身侧。”话虽说得委婉,却表明了不愿跟他们并肩而行。 不能走在前辈身侧,他们这些后生晚辈自然也不敢越前。若左封迟徐步缓行,他们也只能慢吞吞地跟在后头。 但无拘无束的凤芸侯总是愈跑愈远。 “凡离、秦午阳,麻烦你们看着她。”左封迟简单的一句话,决定了两人的责任。此后凡离一路上都伴她左右,心甘情愿。 一到黄昏必要落脚,这也是左封迟的习惯。即使当日会让一大伙人露宿荒野,亦不改变这原则。所以他们回程的路途可说是备感遥远。 今日黄昏难得来到一个热闹城镇,夜不赶路,又巧遇夜集,师兄弟们都跑出来散心闲逛,凡离也才能陪着凤芸侯四处逛逛。 左封迟一进客栈便入房中,连晚膳也不跟他们一起用。 几天下来,除了一开始叫他们师兄弟俩看着凤芸侯外,左封迟几乎对她不闻不问,都是凤芸侯主动去找他。凡离还特别注意过,左封迟连偶尔注视她都不曾,像不认识她这个人般,冷淡得不可思议。 想到凤芸侯居然跟这样无情的人同住了八载,实在令人心疼。凡离想照顾她的心意,也就越发浓厚笃定起来。 “左!”客栈的房门被大力撞开,冲进来一个人儿,她手里抓着一包东西,一连迭声地说:“这是红绫饼!千寻山没有的,你快尝尝。” “进房要敲门,说过多少次了?” 低凉的语音有着不悦,房内高眺的身形仍背门不动,正解到一半的外衫,又慢慢扣上。 “下次再犯,就不准再踏进我房里一步。还有,你刚才喊我什么?” 凤芸侯无视他语中的警告,满心只想让他尝尝这没吃过的美食,小手从热包里掏出一块饼,连忙递上。 “左,你先吃一口——” “师叔。”他指正。 “先别管那些,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快张开嘴巴。真的很好吃的!”好吃得让她丢下凡离,趁热拿了回来。 见他不接,她干脆递到他唇边,就要喂他。 “别没规矩。”冷冷推落她手,热呼呼的饼食就这么掉落地面,他却视若无睹,还冷血地下逐客令:“好了,回房去。我要熄灯了。” 比起食物被糟蹋蹋,他毫不领情的态度更让她跳脚。 “是你告诉我不能浪费食物的!”抓起地上食物就硬要往嘴里塞—— 他立刻出手扣住她手腕,不悦她竟任性至此,手下不由加重了力道。她忿忿挣扎,却挣不出他掌握,立时胀红了脸,与他怒目相视。 两人一时气氛僵硬地对峙着。 半晌,看着那双忿怒不解的大眼,左封迟眼中闪过一抹心痛,他松开她已留下红指印的手腕。 “脏了就别吃。这是在市集买的?”不甚在意地问,只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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