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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着一袋水果、做好的饭菜以及一把黄菊花,转了几趟公车,她来到郊外的墓园。墓园不是很大,每个墓地占地都很小,这里埋葬的多半都是些没钱的人。

  市内的墓地太贵,她倾尽所有,才能在这偏远的郊外买下这一小块地,立了一块墓碑。

  碑上写着“爱儿夏轩之墓”的大字,右下角还有以小字写着“夏菊花立”。

  只见上面有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大约六七岁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的,十分好看,那一脸灿烂的笑容更是惹人喜爱。

  夏菊花慢慢的蹲下来,微笑地说:“轩儿,妈妈来看你了。”

  她失神痴望了许久,才把旁边放着的水果跟饭菜拿出来,在墓碑前整齐的摆放好,然后将黄菊花插好。

  她的轩儿最喜欢她做的菜,也最喜欢黄菊花,因为他总是说她的名字叫菊花,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而菊花也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她还记得轩儿说这些话时的笑脸。

  夏菊花端坐了下来,怔怔的抚着石碑,眼中全是那张灿烂的笑脸。

  妈妈,我考了一百分耶!

  妈妈,我可以自己坐公车回家了。

  妈妈,我会煮饭了,可是有点焦。下次我会多放一点水的。

  妈妈,我好喜欢你哦,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妈妈……

  夏菊花脑海里全是夏轩的一颦一笑,耳朵里充满了他的呢喃叫喊。

  可是她那个可爱儿子,现在在哪里呢?

  他消失了,随着那辆车的迅速驶来,纵使煞车声大响,却也挡不住车子的前进,那车就这样跟轩儿小小的身子撞在一起,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斑马线,就像她的泪般,不断地淌流出来。

  至今夏菊花仍记得,她最后一次紧拥着儿子那小小的身躯,儿子对她说过的话,那记忆不时地在她脑海中……

  “妈妈,我痛。”小小的身子不断抽搐,夏轩小声的呻吟,可血仍不断从他微张的嘴和鼻子里流淌出来。

  “妈妈,我好痛。”

  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儿子的痛仿佛成双成倍的加在她身上,那哭泣的呻吟声就像一把槌子重重的打着她的胸口,让她觉得空气都变得如此稀薄,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紧抱着儿子,颤抖的双手不断的擦拭着他嘴角的血,喃喃自语:“不痛,不痛,轩儿不痛了。”

  “妈妈、妈妈……”夏轩无助的呼喊,说不出那种痛楚。

  “我在这里。”夏菊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撕成两半,沉重的喘气声伴着那艰难吐出的话语,“妈妈在这里。”

  “妈妈,我……好痛。”紧闭的大眼睁开,那如往日般晶亮的大眼睛已不再灵活的转动。望着满脸泪水的母亲,夏轩努力的要绽放一个微笑,却被痛楚牵引,脸上的表情扭曲了。

  “不痛,妈妈……我不痛,不……要哭,妈妈,你笑最……漂亮了。”

  “好,妈妈不哭。”夏菊花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嘴里虽然应和着儿子的话,可神情仍是一片恍惚,她一直认为儿子是上天赐给她最珍贵的礼物,现在……是不是老天看不下去,不忍心他再跟着自己受苦,才想把他带走了呢?

  “妈妈,你要……笑。”血从鼻子里流得更凶,夏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似乎每说一个字就要用尽他全身的力量。

  “好,妈妈笑。”夏菊花戚然地说着,绽放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和着泪水却显得格外动人。

  “妈妈,笑……”话还未说完,夏轩便安心的闭上眼睛,手也无力的垂下。

  夏菊花喘着气,紧紧的抱住儿子,一动也不动。

  她不知道自己注视儿子多久,那一夜她不曾合过双眼,径自忆起和儿子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夏菊花异常平静,为夏轩准备了他平常最喜欢的衣服,为他清洗身子,抹去那些血迹,每一件事她都做得如此的认真仔细。

  至于夏轩的葬礼,由于夏菊花没有朋友亲人,所有的事都是几个一同看着夏轩长大的好心邻居们一起帮忙办的。

  原本是要火葬的,因为夏菊花不忍儿子的身体受虫蚁的侵害,所以想要把儿子的骨灰撒向大海,愿他化成轻烟随风散去。但是老人说那么小的孩子最好还是土葬,也因为她的私心,不想连一个可供想念儿子的地方也没有;既然儿子的灵魂已经飞向天堂,那么就让他的躯壳来陪伴她吧。

  在夏轩的墓前,夏菊花把他所有的玩具、衣服和用过的东西、照片,全都烧掉了。

  只留下一张母子俩的合照,那时候他们好开心,有着跟墓碑上的那张照片一样灿烂的笑脸,这也是她做过母亲的唯一纪念;剩下的就是她对儿子美好的记忆和无尽的思念。

  漫漫长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她没有睡去,因为她知道这不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儿子仍是不可能再用他清脆的童音呼喊她。

  她再也没有哭过,她照常地上班,除了更加沉默之外,跟以往并没有区别。

  妈妈,你要笑。

  她会笑的,因为她牢记着儿子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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