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白裙 > 侯门混口饭·下 | 上页 下页
六四


  又吩咐道:“陈氏你看着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你养的。老二家的,央央,玥哥儿,你们过来。”当下率先走向正屋。

  一群人坐定,马夫人才淡淡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样大呼小叫的?”

  那奴才面上犹有惧色,说道:“二老爷……多半被锦衣卫带走了!”

  锦衣卫,又是锦衣卫!

  马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慢慢说,怎么说是‘多半’?”

  那奴才才低声禀告道:“之前太太吩咐奴才出去寻找二老爷。奴才去了几处二老爷常去的地方,却都不见二老爷。后来到了醉香居,才听伙计说,二老爷片刻之前就在醉香居用晚饭,可是还没有用几口,就看见有人急冲冲的给二老爷送了一张纸条。二老爷与一起吃饭的老爷就急冲冲离开了,丢下一张面额十贯的宝钞,连钱也没有问,更没有要找钱。奴才跟着小二指定的方向去追,却是不想转进了一条叫‘驴不转’的小巷,前面就是死胡同,奴才以为二老爷是进了胡同周边的宅子,于是就一家一家的去询问。只是想不到,其中一家的看门老奴,声称不久之前看见过二老爷,说他们一行两人,被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带走了。奴才没有亲眼见到,所以用了‘多半’两个字。”

  马夫人喝道:“不成器的东西!不过是一些风影的东西,就这样慌慌张张的,你是故意的么?大呼小叫,动摇人心,你可知罪?”

  那奴才连连磕头认错。马夫人喝道:“二老爷是接到纸条走人,定然不是锦衣卫抓捕。或者是请去做什么事情亦未可知。我们武定侯府,深得皇上宠信,即便是锦衣卫登门询问案子,也是以礼相待,客客气气,焉能这样默不作声的抓人?你这样的奴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先拉下去,打上十杖!”

  那奴才慌忙大叫认错。可是马夫人杀令已下,怎能放过?当下就外面就有奴才狐假虎威的上来,将人拉了下去。杀猪一般的嚎叫响了起来,满院子都能听闻。丁氏抬了抬眼皮子,想要说一句什么话,但是却说不出口。

  听见十杖打完,行刑者将那奴才拉上来,果然是皮开肉绽的,异常悲惨。那奴才哽咽的谢恩。马夫人眼皮子垂下,说道:“你受二夫人之托,能奔走多处,终于找到二老爷的下落,这一行为,也算是有功。既然是有功,那就不能不赏。二太太,账面上支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可以说是巨额赏赐了。虽然说十杖打得他皮开肉绽的,但是有了三两银子,养好伤肯定还有节余。那奴才不可置信,当下急忙谢恩,这番谢恩却是发自内心,声音都颤抖了。

  马夫人恩威并施,养荣堂内外,一片寂静无声。

  马夫人挥手,让一群人全都退下。转头看着郭玥,说道:“我方才命令施刑的时候,你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现在我让你解释一下我方才的用意。”

  郭玥说道:“老太太要重责这个奴才,是因为这个奴才方才慌慌张张,胡乱说话,让我们府邸人心浮动,此过不能不罚。经过这样一场,奴才们心中或者猜疑,但是明面上却不敢作乱了。”

  马夫人微微颔首,那苍老的脸颊上竟然露出丝丝疲惫之意:“正是。无数大家族,外面尚是风声鹤唳,里面就先乱了。下人行盗,姨娘私逃,种种不能避免。不是败在外因,却是败在内乱。我们今日,或者有些压力,然而绝对不能从内里乱起。”声音蓦然严厉起来:“既然这样,我将全府的警戒任务,也连同门禁任务,一并都交给了你。你能否胜任?”

  郭玥略一迟疑,说道:“有老太太在头上指导,母亲在一旁襄助,孙儿虽然年幼,却也不敢推辞。”

  马夫人朗声笑了起来,说道:“好好,果然有些胆气!果然是我郭家的孙儿!”

  郭菀央略一沉吟,说道:“老太太,这等重任交给四弟弟,前面尚且有三位兄长。”

  郭玥眼睛看着郭菀央,略略有些不满之意。马夫人笑道:“如此非常之际,需要掌管大事者,需立贤不需立长。央姐儿勿要担忧。”

  老夫人这样说话,郭菀央也就无话了。马夫人说道:“闲话先别说,央姐儿,玥哥儿,你两人都听明白禀告了。关系到自身父亲,你们且与我分析来。这事情真相到底如何,眼下该如何去做?”

  说实话,郭菀央非常佩服马夫人的胆气。几个时辰之间,家中的男人一个都不在了,或者被皇帝召走,或者身陷囹圄,或者下落不明,但是她却依然能够与几个孙儿言笑晏晏,甚至还有闲暇去考校孙儿。当下理清思路,款款说道:“老太太。孙女以为,正如老太太所说,父亲之事,疑点重重。所疑者有三。第一疑,那与父亲一起饮酒的是什么人?与父亲到底谈论何事?第二疑,那纸条上写的是什么?父亲两人,为何一见就离开,甚至来不及用饭?第三疑,父亲绕进小巷,见到的果然是锦衣卫?或者是旁人假扮锦衣卫,与父亲交接?”

  马夫人眼睛紧紧盯着郭菀央,说道:“你以为呢?”

  郭菀央一边思考,一边回答:“孙女先考虑父亲的交往。母亲可知道父亲近日却与什么人来往比较多?”

  丁氏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父亲常年呆在辽阳,这边原先认识的也疏远了。左右不过是一个酒肉朋友而已。数量却也不算少,要不要我列一张单子?”

  郭菀央苦笑道:“既然数量很不少,那么我们也无法盘查。现在考虑第二个关键,那就是那纸条上写了字,让父亲一见就立马走人,而且是两人一道走。说明这纸条很关键,与父亲两人关系都很大,父亲不能耽搁。母亲可知道,父亲近日可有什么大生意在做?”

  丁氏苦笑道:“你父亲能做什么生意呢。”

  郭菀央点头说道:“如果母亲说的都是对的,那么那张纸条上面的内容多半或者与我们家人有关,或者多半与辽王府有关。唯有与这两处相关,才能让父亲如此紧张,几秒钟也不愿意耽搁。这样倒着推上去,与父亲一道饮酒的中年人,或者是与我们家非常熟悉,或者就是辽王府的人,所以一旦我们家与辽王府出事,他也不愿置身事外!”

  众人听着郭菀央的推断,似乎很有道理,不由连连点头。郭玥说道:“还有一种可能,这事情与那个中年男子有关,然而那中年男子与父亲交情非比寻常,因此父亲也就急冲冲前去了。”

  马夫人沉吟说道:“那么第三个疑问,那带走你父亲的,到底是什么人?”

  郭菀央毫不迟疑说道:“锦衣卫若是要逮人,根本用不着偷偷摸摸。若是锦衣卫行动,至少事后也要通知我们一声。既然不曾通知,那就不是锦衣卫逮捕。然而京师之中,敢冒充锦衣卫的人,不敢说绝无,但是至少是极少。父亲也不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那就是说明,来的真的是锦衣卫,不过带走父亲两人,却不是用公家的身份。母亲,父亲可有认识的关系良好的锦衣卫?”

  丁氏摇摇头,说道:“你父亲谨小慎微,与锦衣卫哪里敢有什么来往……哦,我记起来了,是曾与一名锦衣卫相熟……莫不成是他?”

  一群人眼睛都看着丁氏。丁氏说道:“当初在辽阳的时候,你父亲曾经请过一个锦衣卫千户回家来喝酒。说是当年京师旧识,当初你父亲对他也算是有恩。我记得他似乎姓袁……叫袁什么?名字很简单的,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马夫人不由皱眉说道:“你这记性,等到关键是时候就派不了用场了。”

  郭菀央迟疑着说道:“袁大中?”

  丁氏倒是诧异了,当下问道:“正是,你怎么知道?”

  郭菀央苦笑了一下,说道:“前些日子隐约听人说过这个名字,恰好是个千户。”

  丁氏看着郭菀央,淡笑说道:“你父亲居然与你闲聊这些事。”

  郭菀央听懂了丁氏声音里的意思,不过她却没有办法辩解,当下也只能笑笑。

  马夫人翻了翻眼睛,说道:“既然这样,那央姐儿你却说说,面前形势,该如何应对?”

  郭玥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想想却又闭了嘴。却将眼睛转向郭菀央。郭菀央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孙女的意思,很简单,不过就是四个字,静以待变罢了。”

  丁氏着急道:“什么都不做?”

  郭菀央说道:“虽然知道外面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但是就祖父严厉的门禁来看,显然是发生了大事。皇上的耳目遍及各地,只怕我们如果派人出去探听,却成了有心串联,到时候反而将整个家族陷入死地。”

  郭玥忍不住说道:“静以待变与静以待毙,只相差一个字……何况父亲下落不明,焉可不将父亲下落查清楚?这岂是为人子之道?”

  郭菀央苦笑说道:“要查清父亲下落,只能求助官府,让官府帮着处置。”

  丁氏怒道:“应天府也帮不上忙,横竖不过就是摆一下样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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