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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喝药?霍地爬起,看着那端着药碗的人,有点恍惚,她敲敲昏沉沉的头,再看。

  “不是作梦,虽然大夫说醒过来就没事,但药还得继续喝到完全好为止。”

  瞪住翟天虹递到她嘴边的那匙药,虽是迷惑,但仍一口吸完。“咳……苦的。”

  “药当然是苦的。”莫非烧坏脑袋?放下碗,摸上她的额。好好的,她昏睡三天的第一晚就不热的。

  咽下喉间苦味,抓下他的手,猛力扑前一拥,两臂缩紧又缩紧。

  “于阳?你的力气很大,这样我不死也半条命。”这下他确定她的病好了。

  陡地放开,两眼竟已湿润。“幸好你是真的。”她知道这样很呆,但是梦里爷和于月都走了,现在对她重要的人就只剩他了!是梦也罢,是真实也罢,她不再放过任何一个!找回来,她要找回来!

  “于阳!”

  在翟天虹的讶异声中,那于阳竟以极快的速度穿上鞋直奔屋外。到廊上,她虽不清方向,但见路就冲,见弯就转,看着许多人影从眼前过,可却不见她所熟悉的人。

  “大叔,您见到个老人吗?驼背、花发,大概有七十多岁,他走路不快!”

  问着来人,来人答无,她又继续跑。

  “大娘,您看到个老人吗?七十多岁,头发花白,驼背,走路不快!”

  再问来人,答案竟是如出一辙,最多加了一句:“很多老人都长这样呀,姑娘。”

  是呀,很多老人是都长这样,可爷对她来说,却是特别的。该死的于阳,偏偏你又没读过书,连形容个人都不会!驼背、发花、走路不快,就只会这么问吗?

  “啊!对,他叫于三泰,不是这府里的人,您看到他了吗?告诉我!”真笨,早该这么问。

  可那人却还是摇头说无,最多好心再加一句:“不如你去问徐管事,这府里上下的人,他都记得;如果不是府里人,也要经过他那关。”

  “喔,谢谢!”挥汗如雨,又继续跑。徐管事,找徐管事!可是……“大娘!”等她记得回头问,那大娘已不见人影。笨蛋呀!没问怎么知道徐管事在哪?

  脚不停,她又继续跑,且逢人就问:“请问徐管事在哪儿﹖”

  问了很多人都没人知道。终于问到了个小丫鬟责,她答了:“徐管事在二少爷房里,我刚从那里出来。”

  “喔,谢谢。”本想继续跑,可她忽然一嚷。“啊”

  “什……什么事?”那小姑娘被她还略带沙哑的大嗓门吓得魂不附体。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问二少爷的房间在哪里?”这宅子太大了,幸好没忘了问。

  “就在……”

  丫鬟话没说完,于阳就已两脚腾空。原来是随后追来的翟天虹,将她抱起。

  “天庆养病需要安静,厢房设在宅子的最里面,告诉你也不见得找得到。”他脚下如飞。

  楞了楞。“可是我有腿。”

  “我知道,可是你病刚好。”

  闻言,于阳望住翟天虹,目光不再移去。想起第一次让他抱着,应该是那一回为了抓鸡从屋顶上摔下来的时候,那一次,他是因为想知道炖肉的人是谁,所以才救她;而第二次,则是为了不想让食物踏蹋了;第三次,是在竹林里,那一次,是因为被人追杀,所以他才抱着她逃命。虽然那几回他心里是不是担心着她,她不确定,但至少这一次,她清楚了。

  不觉一阵感动,平日鲁而无文的她,此刻也要为这样的他,心折。

  “到了。”到了翟天庆房前,翟天虹放下她,她便急着敲上门,巧的是,那老管事正好开门走出。“徐爹,于阳问你找人。”

  “找人?谁?”

  “是我爷﹗于三泰,七十多岁,苏州人,花头发,驼背,走路不快。”于阳急。

  “于三泰?这……什么人,我没印象。”只是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

  “没印象,怎么会?刚刚小姑娘说只要是在这府里进出过的人,每个您都识得的。”

  “是没错,但是于三泰这人……”想了老半天就是没印象,老管事素来无紊的头脑也给弄胡涂了。“姑娘确定他进来过?”

  “对!我确定!我到这府里没几天他也就来了,还有我在灶房里的那三天,除了第一天找他不着,其余两天他都在!我做菜,他坐在一旁监督,而且还一步都没离开过,那些大娘、嬷嬷们应该也都瞧见了。”

  “这?”瞧她言之凿凿,老管家就快想破头,只是这时一旁的翟天虹却困惑了。

  她的爷,三天有两天都陪在灶房里?如果是,那为何一直持在灶房里的他没瞧见?除了她打盹时喊的那一声爷……

  “于阳,你没记错?”

  “没,他真的真的在这里!我不会骗人,你去过灶房,应该有瞧见吧?”

  有瞧见吗?不,他没瞧见,而且自始至终,他都未曾见过于三泰这个人,连在苏州耆长府上那一回,也是。

  “你别跟我说没看到!”翟天虹困惑的表情,让她更是急。这个样儿,好像只有她知道爷、看到爷,其它人全不知似的。“啊,对了,那您知不知道有个穿紫衣的小姑娘,她和一个青年一道,她应该是你们府里的客人。”现实不得解,心里发慌的于阳忍不住问起那梦里出现的人。是她带走爷的,

  “客人里面是有这两位,来自江州,姑娘姓谈,公子姓仲孙,谈家经商,和府里有点往来,而他们因为出门在外,且有谈当家的手书引荐,所以便借住下来,原本只求一宿,但刚好遇上灶王宴,就多待了几天,不过今天一早他们就离去了。喔,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我这有一封谈姑娘留下的信笺,说是等于姑娘醒来,再交给你的。”老营事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交给于阳,只是于阳抽出信纸,对着信纸,久久不语。

  “我来。”直到晓得她不识字的翟天虹拿过手,他对着那纸上短短一行字,念道:“此去云淡风清,切勿挂念;若不堪思念,我就在你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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