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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楣卫兵马上迸话回道:“不是的,长官。咱们殿中的伙食好得没话说。”然后眼一低,躲开窦宛的逼视,并且希望长官能就此放了他。

  岂料,窦宛如紧咬鲜肉的鲛,硬不肯松口。他旋即弹出一指,唐突地拉了拉对方的腰带,扯唇评了一句,“嗯,勒得满紧的嘛,看样子我们所供的伙食的确是没亏待你了。”

  “当然没有,长官。”士兵忙接口再三保证。

  “那是什么理由让你的腰扣跑到后面了呢?”窦宛还是温柔地重复那个老问题,只是他嘴角边若隐若视的笑容阴得教人头皮发麻。

  士兵哑口无言,因为他实在应付不了窦宛的刁钻。

  “说话啊!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呢?”

  窦宛一说完,四下静得不得了。

  “嗯……”卫兵停顿了好片刻,才吐了口气承认道:“是属下太粗心,忽略了小节!多谢长官指正。”

  窦宛瞅了对方良久才挪开视线,他往后退了一大步,抬高嗓子对着大众,“也许你们之中有人认为我在吹毛求疵。没错,我的确是在吹毛求疵,因为比起其他在六镇前线的兵种,你们不需要在寒风大雪里行军,不用在烈日狂风下操练,更不用先面对敌人的威胁。”他说到这里,缓了下来,放眼巡了属下的表情,见他们之中还是有人面带质疑后,继续道。

  “我时常想,这样的分配是多浪费人力资源啊!因为你我都是高官之子,都是名门之后,咱们都是这么的优秀,为什么最艰难的任务不是由我们来担?为什么最神圣的工作不是由我们来做,为什么首先为圣上捐躯的殊荣落不到我们头上?这真是不公平,简直是看扁人了!”

  “呵!那些在前线的军官真是比我们幸运不知多少倍!他们不用成天担心服装仪容的问题,不用拘泥于小节,那边的长官听说都是放牛吃草的时候多,除了骑马、射箭、操练外,还是骑马、射箭、操练,多好!多简单!多轻松!

  “不过咱们似乎也忘了一件事,他们吃得没咱们好、住得没咱们暖,边界月月都有失踪人口的报告传出,与宫殿里这种安逸的步调相比,他们是该有轻松的日子可过,他们是该有不需关心腰带是否端正的充分理由,因种这些小琐事虽重要,一旦跟生死问题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

  窦宛一鼓作气地泄出满腔的怒意后,冷冰冰地说:“现在,告诉我,你们之中还有多少人认为仪容不端是小事一桩的?”

  除了晚风拂过树间的沙沙声外,无人敢吭一句或动一步,大伙僵在那里如一尊尊的石雕般,回廊间顿时陷困于一片肃静。

  最后,还是窦宛自己打破了沉默,“怎么?都同意我的话吗?不可能吧,你们之中不是老有人爱唱反调吗?”

  眼见四下依旧无人回应,窦宛只好摆了一副自讨没趣的脸孔,耸耸肩道,“无所谓,我能等。日后若有人不同意,尽管来找我,北疆那边的人脉我熟得很,不缺办法!”

  话一说完,窦宛轻松地旋身离去,直走了一段路后,才猛然惊觉这条回廊并不领往自己的寝室,当他正要转身往回头走时,一阵熟稔的调侃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贤弟,没想到半年不见,你老毛病不改,照唱这狐假虎威的把戏。”

  窦宛茫然抬头,见精神饱满的万忸于劲就站在眼跟前时,惊奇地拱起手,上前一步与对方攀谈。

  “刚才那一幕让万忸于兄见笑了!不过,这老把戏是你传授的,我只是照本宣科罢了。”

  原本背倚着廊柱的万忸于劲挺直了身子,抬手一拱,依样画葫芦地打着官腔。

  “贤弟,你太谦虚了,你朗朗流利的口才比起我的是更具说服力!”

  “不,不,不,万忸于兄客气了,小弟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不是托了您的福。”

  万忸于劲忽地抬指往窦宛的脑袋点了一下,纠正他,“不,贤弟该谢的人是辅国将军才是。”

  一提到拓跋仡邪的名号,窦宛就忍不住垮下脸来,“万忸于兄,咱们久不见面,你就别提这么杀风景的话题了。我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你这辈子最该感谢的人也是他,要不是他的关照,你不会有今天的。”

  “你该说,要不是老天关照,让我躲过他的折磨,我才能活到今天是吧!”窦宛尖着嗓音反驳道。

  万忸于劲微蹙起了眉,想从中当和事佬,“贤弟,这话有欠公允。要知道,你两年前在北疆所受到的训练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我深信身为你姐夫的辅国将军没有亏待你。”

  窦宛紧抿着唇不语。他是打心眼底瞧不起拓跋仡邪的,不仅是因为他来历不明的出身,更雪上加霜的是他曾以很不君子的手段强占他老姐的清白,这样的粗人竟会受到举国上下的尊崇,甚至皇上的敬重?!老天待人实在不公平!

  而最不公平的是,在他正式担任宫廷守卫前,皇上还曾特别指派他到拓跋仡邪的麾下去服役,凡是寻常人所受到的折磨,他就得多承受两倍的苦;别人在雪中站岗一个时辰,他得多熬另一个时辰;别人告假返乡,最长可拖个十天半个月,而他却得先取得他的应允才能离开营伍。

  这辈子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酷热的下午,拓跋仡邪袒着结实似铜的胸膛,高高在上地对他说出那番刺耳的风凉话。

  “当你无力袒身证明你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时,就得想尽办法让自己像个男子汉!

  寻常人有两年的时间去证明实力,可惜你只有一年,因此你要吃的苦也是双倍。在这里,我不是你姐夫,你也休想倚靠任何人,牢牢记住我的话,直到你像个男子汉为止。”

  窦宛忿恨地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从脑子里抹掉,冷然地面对万忸于劲。

  “是啊!他的确是没亏待我过。要不是他一手调教铸成,我一定学不来他那尖酸刻薄的腔调!”说完,他忙地转口,“不提我了,倒是万忸于兄你,打去年辞官回老家燕山受封为公王后,就没再回宫过了。我还记得三月时曾遣人送过信,但一直都没得到口音,想是你忙,就没敢再去烦恼你了,怎么现在却突然想到要进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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