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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今岁,同样是上元日,大雪也是飘个不停,冷灶取代了暖炉,迭尸架肉的差事泄漏了战争的残酷,也让耿毅体会到,今日是他父亲生命中最难捱的一日,因为契丹大军出了一道再简单不过的谜题。

  答案便是他父亲的荣誉。

  耿玠一身青衫,出现在儿子面前。“毅儿,爹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耿毅搁下老翁的尸体,迎上前,眼里夹着抗拒,“爹,再撑几日看看,救兵……”

  耿玠苦笑一番,“救兵!这种天候下跟谁调去?朝廷吗?算了吧!大势已去,我也早放弃这种傻念了。如果契丹胡贼要的是我,我又何必拖着一城的人跟我陪葬呢?”

  耿毅依父亲宁死不屈的忠胆个性来推,对契丹的出降是比一死了之还要不堪的事。“既然如此,我陪爹一起去。”

  “不,这事由我一人去就行,倒是你要记住我现在告诉你的话,关内已无圣明之君了,倘若我出降后,契丹胡贼肯守诺不屠城的话,你就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耿毅看着父亲,慎重其事地点头。

  “另外,你与檀心公主的事,爹棒打鸳鸯,能说的只有抱歉一句……”

  “爹……”

  “至于悦云,她若逃过这一劫的话,你与她的事,就由你们自己拿捏了。”

  耿毅听着爹爹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他狂乱地保证道:“除非悦云先行别嫁,否则孩儿不会让爹爹成为负义之人。”

  “那么你与公主的事……”

  “只有祈求来世与她结缘了。”

  翌日,雪停了,万里无云的天空如碧海一般,幽州孤城静立在蓝天白雪之间,锁了近四个半月的城门嘎啦嘎啦地被推开。

  未几,一位青衫汉子便现身在城门外,厚重的城门在他的指示下又被推了回去,留他一人面对数十来位策马奔前的契丹勇士。

  契丹勇士引马上前,打算将坐骑让给青衫男子,怎知,说时迟、那时快,青衫男子趁契丹勇士靠近时,快手一伸便抽出对方腰间的长剑,刻不容缓地提手往自己的脖子划了去。

  剑随人落,皑皑白雪在剎那之间被青衫男子的热血染红了。

  “耿玠这老顽固!当真身降心不降!”耶律飞忿忿不平地对契丹皇帝耶律德光报告这一个噩耗。“看来我们只有破城屠宰一场,才能教这老顽固在阴间里后悔!”

  耶律德光冷笑一声,“好,号令由你来发!”接着漠然问一句,“他抽谁的剑?”

  “我的。”耶律飞应道。

  “怎么抽?”耶律德光依样画葫芦地抽出耶律飞的剑。“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一模一样……”

  耶律飞话还没说完,脖子便被自己的剑抹了,他瞪着死鱼般的眼珠,不解地望着他的主子,抬手盖住喷洒的血颈,还来不及问上一句,“为什么?”人便溃倒在地上。

  尽管耶律飞死不瞑目,其他随行的人倒都看清他是亡在自己的粗心与傲慢。

  气出完后,耶律德光将剑随地一掷,转身察看耿玠毫无生气的尸骨,他跪着沉思一会儿,才吩咐一句,“准备攻城。”

  “攻入城以后呢?还请圣上明示。”

  耶律德光本来打算说,“就杀个全城片甲不留。”但是当他低头再多看耿玠僵冷的尸骨一眼后,便改变了心意,“肯当顺民的就充奴,不肯的人,就地成全他们。”

  当夜,幽州城九成幸存者,不论男女老幼都成了耶律德光大军的帐下奴。

  耶律德光还为这四个多月来白忙一场的事而耿耿于怀,直恨不能将大意无能的耶律飞大卸八块,可能是他的亲将知道他咬牙切齿气难消,竟早早在雪地下挖了一个坑,就地将耶律飞埋了。

  害他怨气无处可发,当下就命将士把一个月前从蓟州抓回来的汉家女奴招进帐里,二话不说地抱进毡毯里,先要够再说。

  这个汉家女沦为他烧饭打扫、温床补衣的女奴已一个月,前十五天简直是他妈的难搞,盘问她的名字,是怎么都不肯松口。

  他就不信问一个名儿会比攻城掠地还费劲儿,结果,令人掴她几掌,掴到她的脸肿得跟塞满食物的苍鼠一般,还是不肯吭声,就连他出口威迫,要把她丢给一群“饿狼”教训一番,她眼也没瞬上一次过。

  他认了,想是天冷,作战乃非常时期,那些美又嫩的娇妃不在身边,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就这一个固执体温低的苍鼠来温他的床。

  第一晚,他就后悔没将她丢到狼群里,因为他从来没碰过像她这样又硬又难睡的床垫!

  足足花了将近十来个晚上,才教会她什么叫“服从”,可她的服从是挥发性的,睡过今夜,明朝又拗起来了!

  也许就因为他曾花费一番功夫调教,尽管做的都是血本无归的勾当,她的表现也一直差强人意,他仍是将她暂留身边,没真送她去“喂”狼,原因就在于她的韧性够,从来不哭也不闹,完事后马上起身干别的活去,不会紧粘他身边,更不像其他的女人乱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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