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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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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为她闯入尹府,知道他违背多年低调的行事作风,知道他衣不解带在床畔照顾。 这一次,她还能那样决绝的离开吗?她离开的岁月,他没有放过自己,她虽然看似消失在他的脑海和心上,却仍紧紧的锁着他。 他们曾经的爱是他抛不掉的囚笼。 “接住!”那只她熟悉的手,握着沾湿的毛巾,穿过床幔递到她面前。 无声哽咽,她慢慢地接过毛巾,差一点碰到他修长的指头。 “好好养伤,什么都别想,喜铺那边,我会替你好好照料。”淳于千海在床帐外低语。 孤霜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擦好了吗?”隔了半晌,他再问,所有动作都温柔有礼,带着尊重。 “嗯。”她赶快抹掉脸上的泪,应声。 床帐被撩起,燕窝很快送到她唇边。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心底漾满酸楚与动摇。 既然暂时走不了,她就当这是向上天偷来的时光,她会回去的,就算要折她的寿也没关系。 时至夏末,院里的牡丹芍药落英铺满龙湖畔。孤霜独自漫步在湖岸,爽净的风撩起她的发带,她眯起眼,呆呆地看着夕阳沉入湖面。 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昨日御医再次复诊,告诉她,腿骨都差不多复位,只要她别走太多路,过段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在房里待了整个夏天,她迫不及待需要到外面走走,看看云、看看星。刚一下地,她就来到龙湖畔。 “你要是在房里闷了,可以说出来,我会带你出来转转。”身后有一道温暖逼近,接着她的后背贴上一堵胸膛。 她回过头,看了来人一眼,没有动。这种亲昵的举动,他做起来好不忸怩。 “我只想一个人吹吹风。”她没有挽发,青丝半盖着她的芙蓉面,更显娇美。 修长指头抚着乌黑发丝,缕缕馨香令他晕眩。熟悉贴心的味道,他舍不得啊。 素手移来,不着痕迹地把头发拢着一束,甩到襟前,再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光天化日之下,他就不能守规矩点吗? 不死心,他又用长指勾回一缕在指间缭绕。 她嘟着小嘴,不满地望着天,幽蓝的天幕上已是繁星点点。 大概把玩够了,他懒懒地开口,“上次你在戏园里,听的是什么戏?哭得那么惨。” “不光是我哭得惨,连八十岁的老爷爷听了都会哭红鼻子。”她才不承认自己是去那里发泄的。 “哦,听莲姨说,好像是一对有情人,前世未能相守,百年后各自投胎,男方已经不记得前世的爱人,所以再世为人的女子痛苦万分。” “王爷,那只是一部杂剧而已,不必过于推敲。” “是吗?你知道吗?我好像也忘了前世的红颜,又好像深深地记得她。”他跟她是前世的牵连吗?若是,他也愿继续这份隔世之情。 垂下眼眸,她很平静地道:“人人都会喝下孟婆汤,不会记得前世爱过谁。” “是吗?若是孟婆汤有用,为什么这几年我总觉得身侧少了点什么。”他侧头看看自己身畔空出来的位置。 “王爷是太孤单了,等你娶了王妃,有了子嗣,就不会再若有所失。” “我会常常说一些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做一些很无谓的事,莲姨为此还特意请了许多方士到西北别馆里,长年为我祈福。夜深人静时,我总是在等着什么,最后往往等到自己困乏不已才睡去。” 这就是她离开他之后,他的境遇。他过得并不好。 “我忘了不该忘的人。”他不无遗憾地说。 当年为什么会如此毅然消除他的记忆?只因,她那次小产后再也无法怀孕,而他,愿意为她不再碰别的女人,即使再无子嗣也心甘情愿。 他能如此绝对,她却不能。她不能因他的内疚而亏欠他,更遑论,他给过她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她希望他能摆脱记忆,放弃执着,放弃自责,重新开始。 “如果忘了,就让它随风去吧。过去了,就不能回头看。”她把目光集中在他发际处,与周边肤色不同的那一道疤痕。他们有太多过去,是不能回首看的。 “不,我要看清楚。这对我很重要,是我心中的结,常常被无助和茫然折磨,比相思还要苦。某一年,在西北,我偶遇一位波斯巫医,他有种泣血草,只要每晚焚烧,嗅其香味,便能在睡梦里见到前世今世所遗失的记忆。” 泣血草?他会想起来一切?孤霜不着痕迹地摇头,让额前发丝挡住她脸上的惊疑不定。 “用了半年多,渐渐的有了些眉目。我能记起,自己许下的山盟海誓,我能记得,自己对她的情深意重。我也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失去关于她的记忆,却仍是放不开。因为我对她说过,从此情归佳人。” 袖里的小手揉着衣料,她在忍住尖锐的痛楚和夺眶而出的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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