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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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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这个湖畔,往南边走半里便是下人用的茅房。” “宫里真不方便,害民妇尿湿裤子可怎么办。”她粗俗地嘀咕着跑离人群,朝南而去。 估计自己远离了大家的视线,她才直起身子,比刚才跑得更快了。她一头冲进湖岸深处的树林,让树荫掩盖她的行踪。 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她无声地对自己大吼。离开兴庆宫,直奔城门,她要逃出长安。那个人回来了!他与她近在咫尺,她发过毒誓不再相见啊! 一刻也不能停留,她决不能再站在他面前,绝对不能。 记忆里有个声音告诉过她,兴庆宫西边围墙有个狗洞,那是他年幼时偷出宫的路径,如果她运气好,一定能找到那个狗洞。 提着裙子疾速奔跑,根本没瞧见前方树林尽头有人经过,咚的一声,她冲撞上另一具身体。 她往后栽倒,周围一群人发出怒喝,“什么人?” 她的柳腰忽地被伸来的长臂勾住,免除她跌个四脚朝天的命运。 在稳稳落地前,她被压在一堵精实的胸膛上,接着她的眼睛,在对方的发际线处,看到一条长约三寸的细疤。 这条疤很眼熟,是她亲手杰作。她知道他是谁,太巧了,巧得让她心碎。她闭上双眼。 “都退下。”淳于千海喝退冲上来的护卫后问:“你是谁?”他眯起眼,对她那一脸白粉,皱起了眉,无法认同她的打扮,助她双足落地后,他松开手,退后一步。 好粗鄙的妇人。她高高挽起的头髻,说明她已为人妻,竟还不知如何收敛。 脑里一片混乱,孤霜试图去适应这份意外。本来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交集的。 浓厚的妆令人无法看出她本来的面容。 然而,仔细打量了下她的发髻、乌黑的鬓角、细长的柔颈,还有袅娜的身段,淳于千海心底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她像那一行字!像酒坛上的那一行字。 相当的陌生却又无比的熟悉,他从未见过她,但是,似曾相识之感,又是如此强烈。扣住她纤腕的大手,似乎也曾经这样在她的玉肤上停留。 “来人啊,有人跑了,快追。”不远处有队人马脚步杂乱地跑近。 “对对,跑丢的就是她,我认得,抹的粉比墙还厚。”中年婢女气喘吁吁领着侍卫跑来,在见到孤霜时伸指一比。 孤霜朝天翻了个白眼。什么叫粉比墙厚?她只是粉抹得多了点好不好。 “啊!王爷。奴才不知您在此,请王爷恕罪。”追来的人齐齐跪下。 手腕被死死扣住,孤霜想跟着跪下,掩饰自己的身材,也没能得逞。她只好垂下头,慢慢移动步子,与淳于千海拉出距离。 丰姿挺拔的男人,斜吊起眼角,一直打量着她。艳红的齐胸襦裙及外罩的同色罗衫下,是一具飘逸柔弱的玉体。 剥去这一身衣料,她应该有个很美的身体。欲望竟被唤起。 “禀王爷,与紫芳郡主婚事相关之人都已聚集在大同殿,请王爷定夺。”记得正事,中年婢女朗声道。 “既然来了,那本王就去看看。”他调整心情,冷静开口。 淳于千海阔步前往大同殿。 孤霜以为自己会被放开,没有移步,结果被强行拖拽着往前。这一路,他冰冷的掌紧扣着她的玉腕,力道却很轻柔。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牵住她不放。在他眼里,她应该只是个素昧平生的少妇,这样牵着她,并无半点道理,甚至不合规矩。方才,他看她的眼神陌生得令她想掉泪,可见他的记忆里并无她的存在。 这么多年未见,再次谋面,伤心的只有她。而他,更多的是什么?她好想知道。还有为什么他还不娶妻?为什么还没有子嗣?长年坐镇西北的他又吃了多少苦头? 想着心事的工夫,他们很快地来到大同殿。 淳于千海出现在众人面前,大殿内,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男子。 身着便服的仪王,身材挺拔,五官深邃,那眼睛仿佛天上的神祗之眼,干净又充满悲悯,在阳光下,黑潭般的眸会变成浅浅的褐色。鼻骨高挑,鼻梁俊挺。他沉静的面容如同春水般,令人不注意便沉醉其中。 他是如此矛盾的男子,风雅中有温柔有精明有威严。不论男女,皆在他一个挑眉下,神魂颠倒。 所有人为他的丰姿倾倒之时,唯有孤霜低着头。 她在回避他。淳于千海将她的反应全部纳入眼里。 长睫垂下,半晌,他才沉稳道:“今日请各位来,只有一事请教。”他笑了,如沐春风的笑容漫入人心,“谁能告诉我,这坛酒出自何处。” 酒?孤霜抬起头,四下梭巡。在距离他们三步之遥的地方,一个人正抱着她送给紫芳的花雕酒。 一点点冷意在她心头聚积。她已经做了许多努力与他切割,老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她发过毒誓,一辈子不见的啊,多少次,她强忍住思念,多少次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压抑奔向他的冲动,最后还是……逃不过老天的捉弄。 她在长安,被淹没在茫茫人海里,他在西北,与吐蕃人费力周旋,本不该再见的…… “是她!” 她看见郡王府的众下人还有官媒的手都指向她。“王爷,这坛酒是媒婆孤霜送给郡主的。” 钳着她的手腕的力道又收紧一下。 就在一瞬间,她变了脸,“哎哟!区区一坛酒,还被你们记得,孤霜真不好意思。”她殷勤地笑着。那笑容与天下大部分见钱眼开的媒婆没两样。 淳于千海瞄了她一眼,只见粉末扑簌簌地自她脸上飞舞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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