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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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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营中兵士又是敬他又是怕他。他常与兵士们打成一片,同甘共苦。而冲锋陷阵时,他总是冲在最前头。有这样勇猛的主将,谁能不敬仰他?然而,对于不听军令者,他也绝不手软。 “李参将,把我帐里的炭火都分发到各帐。” “贝勒爷,冻坏了你,小的怎么向皇上交代?”李参将为难地皱起黑脸。出征之前皇上特意叮嘱他,要打点好贝勒爷的衣食住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担待不起啊。当今万岁爷可是极为疼爱这位贝勒。 “冻坏了我的兵,你打算怎么向我交代?”康敬含笑的鹰眼闪过一道利芒。 “小的这就去。”李参将敏捷地掸下箭袖,低首蹲身而去。 “各位大人,昨日夜里,陕甘总督纳兰大人送来三百石粮食,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但木炭,纳兰大人已无能为力,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康敬顿了顿,将锐利的视线调往西边的宽阔河流上又道:“据南疆传回来的战报,近日会有敌兵将从对岸直入青海,若不拦截,定会延误军机。一场暴雪,河水结上薄冰,前日命人搭出的石桥,又在风雨中毁于一旦,情势不乐观。”河底水深石尖,强行渡河,会折损马匹,必须有桥才行啊。 下属们在他身后,交头接耳,半晌了也没人提出个切实可行的法子。 他回身,直视身后众人。 此时正是艰困之时。 “木炭紧缺,情况紧急,小人知道,离这里五里地外,有一处庄园,年年种植小麦高粱之物,想必此时,麦草和枯了的高粱不计其数,能抵营中数日取暖。”只见陕甘总督纳兰大人的帐篷外站着一位身穿鼠灰布袄,青黑长袍的小吏。 故意压低的声线,让康敬拧了拧眉头。 大剌剌的目光落在小吏巴掌大的小脸后,他毫不迟疑地判断出她是女人。虽然她戴着绸帽,梳着长辫,但他还是准确无误地看出她是一个十七、八岁上下的小丫头。 那张脸,不艳不妖,素净如梨花,温婉如秋天的百合开在春天。 康敬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挑起一下。仅此一动,心竟然有些烫了。 欣赏着她的不卑不亢和矜持的风度,他细细回味她方才脱口而出的解决之道,通过缜密的研判,觉得还颇为可行。 “渡冰封的河,也很容易,后面营库里有几十口大箱子,原是用来盛米的,如今都空了,只要能有人在河上结起铁锁,把这几个箱子用清漆封住,相连在一起,便是一座上好的浮桥,河面薄冰破损也不碍事,伤不了马蹄。” 他在看她。纳兰茉英雪净的颊边一红,然而这不防碍她把要说的话说完。 “贝勒爷,那人是纳兰大人的下人。”有人提醒。 “这小吏的话可行吗?”有人问道。 对康敬说完她琢磨一夜的成果,纳兰茉英僵在帐边。是该上前跪拜施礼,还是该转身而去?他黑眸闪耀的精芒,乱了她的阵脚。 “呀,我的小……爷,你怎么在这里?”春妈闪身而出,架起她的右胳膊。 “小姐,你好滑头,偷偷出风头。”云草从另一边闪出来,架起她的左胳膊小声地抱怨。 两个人用力一架,迅速把她带离帐边,拖进最远处的油毡帐子里,掩去身影。 “贝勒爷,要不要属下把那个……” “甭管了,你带一队人马整装出发到五里外的庄园。” “是。” “贝勒爷,河对岸十里的地方,出现准噶尔残部余孽踪迹!”肩头披着雪的哨兵匆忙而来。 “来人,把后面营库里的箱子都搬出来,按照方才那位说的做,速办,有任何拖延,领死。”出兵在即,康敬有条不紊地指挥万人大军,气势如虹。“兄弟们,都给我听着,像条汉子一样冲过去,捉住那些作乱的贼,用他们的马来喂饱肚子!都给我打起精神,不要辜负圣上的隆恩。出发,河岸边集结。”浑厚的嗓子震动山河,煽动起士兵的热血。 军营瞬间沸腾起来,勇猛的蒙古兵牵马挽弓,搅起满天雪沙,飞奔出营。 身披战甲的康敬,威风凛凛地奔在队伍的最前头。 而营中西北边的油毡里,纳兰茉英躲在素帘后面,偷看蓝天之下那雄姿英发的男人。 “小姐。”春妈笑嘻嘻地道:“平素,小姐一定会把出的主意告诉大人,然后再由大人告诉别人,今日是怎么了?” 的确,知她莫过于这位长者。她那不爱出风头的个性,鲜少会对外人如此直言不讳。 “小姐,这一来,康敬贝勒在心里记着咱们小姐了。试想这营里谁有我们家小姐想的法子好啊?”从小就被纳兰家收养的云草,已经被宽厚善良的小姐宠坏,最爱跟自家小姐没大没小地嚷嚷。 捧着自己暖烫的脸颊,纳兰茉英也说不清自己为何有勇气站到他面前。看他为难,她于心不忍,一反常态,挺身而出,甚至没有想好如何进退。 她懊恼地摇头,心湖纷乱乍起,春妈和云草在她身边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会怎么看她呢?会不会到爹哪里探听她的消息?轻率的开口相助会惹来什么麻烦?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预想着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传开的流言。 转眼四天过去。 按照纳兰茉英的提示,李参将从庄园运回大量的麦草和枯萎的高粱,一时间,营区各个帐篷都回复暖意。 而康敬也正是用她巧妙的办法连起浮桥,顺利抵达对岸得胜而归。此次一役,不但俘虏叛军三千人,还带回不少战利品,将士们无不欢欣鼓舞,军心大振。 “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营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再提起你的事,连老爷都不知道哩。”用早膳时,云草忍不住叹气。 满心以为康敬贝勒会找上门来,她云草也能贴近地瞧瞧这位钟鸣鼎食的权贵,可惜,看来机会已失。 扒着眼前的小米粥,纳兰茉英没出声。康敬出人意料地没有任何举动,她也不免失望。 也许,对贝勒爷来说,她真的算不上什么。 “云草,春妈去驿馆给娘亲送信,你先给爹煎药吧,我去爹帐里查看一下营中粮草账册。”她放下碗,细心地交代完煎药的事宜,便出了自己的帐子。 她害怕抛头露面,专找营帐之间无人的小路行进,来到一顶红幨帐旁,一袭银蓝缎面长袍拦住去路。 “你是什么人?”康敬猛然窜出,双手环胸,硕大的身形占满整条小径。 是他康敬贝勒。纳兰茉英一怔,接着恢复表面的平静,心里却掀起波澜。 他已除下甲胄,再度回到散漫的调性。眼睛里是暖暖的笑意,脸上又有坏坏的神情。 “我……是纳兰茉英,贝勒爷有礼。”她眼观鼻、鼻观心地温和打揖。 “看来你跟纳兰大人关系匪浅啊,姑娘。”古铜色的面容带着戏谑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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