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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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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绍话一说完,原本窸窸窣窣不停的屋子,忽地静了下来。在场的和韩天鹤同辈的表亲少说也有十来个,但个个是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说话。 瞧这景况,韩绍心寒了。 想他阜康,发达的时候,这一群人从没忘过来分一杯羹。可阜康一有难,一个个却缩得像只耗子似的,连眼神也不敢跟他对上。 这就是夸口说愿意患难与共的兄弟!韩绍冷笑。 一旁红萼瞧瞧左右,发觉没人吭气,急得都快哭了。 自天鹤被掳,她没一天睡好吃好,一双眼也老是红红肿肿,一看就知她白天夜里,总是以泪洗面。 要不,她怎么会变得这么憔悴苍白,就像忘了浇水的花蕾,摇摇欲坠? 韩绍担心她挨不住,原本不让她来,是她坚持听个仔细,韩绍才勉强让他列席。 韩绍痛心疾首。“你们就这么狠心,宁可见死不救,也不愿意帮忙送银两去救人?!” “我说二哥,”韩绍的弟弟,红萼得喊三叔的韩严说话。“天鹤被掳,我们当然心焦,可是您这要求也实在太为难我们了……您看马帮人那么恶,光天化日就把天鹤强掳了去。我们这些人,说身手没身手,带着这一百万两银上路,不是要我们活活去送死!” 每一个都不愿惹麻烦,纵使是至亲手足,事关性命,也要亲兄弟明算账。 “所以你们就傻楞楞坐在这儿,什么也不做?”韩绍指着众人骂。 “话不是这么说——” “是啊二哥——” “我们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群人纷纷说着,什么前阵子刚拐伤脚啦,还是家里有人生病,得留下来照顾之类的借口说了一堆,吵得一塌糊涂。 冷眼旁观的阮单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我去。” “咦?”屋子里二十几颗头全移到阮单脸上。 “我说,我去送。”阮单环顾众人,一张脸绷得死紧。“好歹我也是天鹤的岳父,女婿有难,我实在没法坐视不管。” 这几句话,像搧了在场叔伯表亲一耳刮,众人面色都讪讪的。 论亲,外家岳父哪亲过自家兄弟? 可这么多亲人,硬是没一个有肩膀,敢挺身而出。 “亲家,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去!”韩绍一口回绝。先不论阮单年纪,单看他拄着拐杖的样子,就怕他挨不了长途跋涉。 “不然就我去吧。”红萼自他爹身边站起。她这话已经在心里憋很久了,开头一发现众人都不吭声,她脑力就转着——既然没人敢去,就由她来吧!“就像刚才三叔说的,大家都是手无缚鸡汤之力的文弱书生,那么我一介女流,也差不了多少——” “不行!”韩绍跟阮单同时喊。“你不能去!” 红萼迸出泪来。“可是天鹤已经被马帮的人带走快十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爹!我真的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自个儿的夫婿自己救——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理所当然的? “不行!”这事两个老的都不答应。“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去!” “爹——”泪流满襟的红萼跪倒在地。“算红萼求您俩——” 韩绍红着眼眶拒绝。“红萼,你有这片心,爹很感动,但不行的事就是不行!要是你在路上有个万一,你说,你要我拿什么脸跟亲家、还有天鹤交代——” “我看还是我去——”阮单又说。 “你也不行——” 就在屋里吵成一团的时候,几名仆役的欢呼声突然传了进来。“老爷、少夫人,您俩快些出来,看是谁回来啦——” 一屋子人全挤了出去。 红萼一见远远跑来的人影,眼泪也顾不得抹了,裙摆一拎立即冲了出去! 老天!是天鹤! “天鹤!”她又哭又叫地扑进来人怀中。“天鹤——老天爷——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韩天鹤抱着亲爱的妻子,心怜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老天,红萼,瞧瞧你瘦的……这几天,你一定很难捱吧?” “我快担心死了——”不顾身后还有一堆人看着,红萼忘情地吐露这十天来的煎熬。她从不知道,原来漫无头绪等待的滋味会是如此难熬,简直就是度日如年。“要是你有什么差错,我肯定也活不了了……” “傻瓜。”他红着眼眶抚着她发,就知道她会哭得肝肠寸断,他才要想尽办法平安返家。“我不是跟你发过誓,绝对会安然无恙返回你身边?” “呜呜……”红萼哭得不能自己。积累多日的忧虑与担心,只能靠滂沱的眼泪发泄。 尾随在后的韩绍静静地等到小俩口倾吐完相思,才招手要儿子进屋里说话。 直到这会儿,韩天鹤才发现一干叔伯都在。 “今天什么风,把大伙儿都吹来了?”韩天鹤牵起红萼的手,边看着众人边往屋里边走。 仍旧啼哭不止的红萼小声说:“大家是来讨论送赎款的事。” 韩天鹤一望众人,发觉除了爹跟岳父大人之外,其余皆是满脸愧色。 “怎么回事?”他在红萼耳边低问。 她摇摇头,算是帮亲戚们留点面子,不肯当面揭穿。 韩家大伯说话。“既然天鹤平安无事回来了,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聊,那我们——就先回去?” “是啊是啊。” 几个叔伯一同极有默契的,接连说了几句道贺的话,便一个一个缩着脖子离开了。 站在原地不动的韩绍频频摇头。“这帮人,我今天总算看清楚他们真面目了!” 韩天鹤笑问:“爹,您怎么一脸气呼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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