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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警察合上记录本说,带下去。

  三、赵六说

  我怎么了?我是清白的,我就闯了个红灯,你们没理由提审我。赵六躺在病床上说。

  你能挺多久,马占军都说了,枪我们已经收缴了。警察说。

  马占军说什么你们都信啊,证据呢,有什么证据?赵六显得很无辜。

  你有没有让马占军去暗杀常爱国?警察问。

  没有。赵六一口咬定。

  你要为现在说的每一句担负法律责任,最好不要与政府作对。警察说。

  哎哟!大夫快来,疼死我了。赵六捂着胸口喊起来。

  大夫跑进来,问出什么事儿了。

  赵六作痛苦状说,眼冒金星,心口剧痛。

  警察说,装也没用,你能跟医院待一辈子吗。

  赵六不予理睬,嗷嗷乱叫。

  大夫要给赵六做检查,让警察先出去,万一赵六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好办。

  警察告诉赵六:不老实交代,对你没好处。说完走了。

  大夫给赵六做了检查,什么事儿都没有,说,刚才你可够夸张的,骗了警察也骗了大夫,以后不用再装了,明天就能出院。

  大夫出了病房,带上门。另一个警察迎上来问怎么样,大夫说没大事儿。

  这个警察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说:这孙子装的。

  赵六住的是干部病房,一个人一屋,大夫走后就剩下他自己。他悄悄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后听了一会儿,然后轻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见有个警察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休息。

  赵六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在里面反锁上,然后从柜橱里拿出背包,翻出护照和信用卡,准备越窗而逃。

  他早有打算,怕马占军枪杀常爱国的事情搞大,提前给自己想好了退路。病房在一楼,这也是他住院的时候强烈要求的。

  出了医院大门,赵六坐进停在门口的出租车,要去机场。

  出租车到了一个该拐弯的路口没有拐,赵六问司机这是往哪儿开,他要去的是机场。

  司机说,公安局啊,你都出院了。

  赵六坐在后排从反光镜里看见,司机正是那个审讯自己的警察。

  警察说,等你半天了,这次打车不要你钱。

  赵六问警察,如果主动交代错误,最多判几年。

  警察说,这你不要打听,反正不交代对你没好处,我们从不放过一个坏人。

  赵六说,这件事情未遂,应该不严重吧。

  警察说,你不坦白,就会很严重。

  赵六说,那好,我说,你们没有威逼利诱,可是我主动说的,这点一定要写进报告啊。

  赵六的公司本来很有希望接手一个项目,能大赚一笔,可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突然猝死,换成了常爱国管理。他得知赵六公司中标后,坚决不同意,仍记着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马占军要对他动手的时候,赵六曾袖手旁观。

  如果失去这个项目,赵六将损失上千万,他想不如干掉常爱国,再换个负责人,项目又是自己的了,反正常爱国也不是什么好鸟,就当为民除害了。常爱国以答应把这个项目给另一家公司作为条件,要了对方一百万。赵六已经窃听到常爱国和那家公司老板的谈话,并录了音。

  出事儿当天,常爱国就是中午刚和那家公司的老板吃完饭,下午去开会,准备宣布项目的归属。所以,赵六必须在开会前阻止他。在出车祸的路口,石少华上前阻拦行人过马路,发现是赵六后一愣,然后感觉身后有车开来,便对赵六说:没事儿,我在你前……话没说完车就撞上了。

  警察问,石少华为什么要挡在你前面?

  赵六说,不知道。

  警察说,不知道?

  真不知道。赵六说,可能是我退伍回来后,家里给找了一份工作,去交通队上班。让我当交警,这不是大材小用吗——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如果我当了交警,恐怕咱们国家就少了一个企业家,现在我的公司总资产都上亿了——我就把这个机会给了石少华。常爱国复员前的那个晚上,马占军要打常爱国被石少华拦住,常爱国趁机跑出饭馆。没想到石少华从马占军的手里夺过酒瓶,追上常爱国,给了他一下。因为这事儿石少华被部队开除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怎么问都不说。

  连长在主席台上讲话:石少华同志,于前日夜晚酒后实施暴力,致使常爱国同志受伤,其行为严重违反了军队守则第二十四条第三款。加之事后并不主动承认错误,也无悔改迹象,连队经深思熟虑,开会讨论后决定,开除石少华军籍,特此通告!

  台下一片哗然。石少华坐在其中,表情冷峻。

  会后,部队大院的大铁门打开,石少华背着行李走出来。鞋带开了,他俯身去系,系好鞋带站起身,背着行李孤独走去。

  几个月后,赵六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一双崭新的松紧口布鞋经过家门口的胡同,衣着的光鲜,和周围简陋陈旧的环境极其不符。看见石少华正光着膀子蹲在路边看老头下棋,赵六喊了他一声。石少华从地上站起,走近赵六,上下打量,赵六穿成这样,像个高干子弟。

  赵六问,干吗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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