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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可是他们随随便便因为某几个也不一定非开不可的会议,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情绪翻滚着冲上鼻尖,酸得我闭上了眼睛。成绩单都快攥出水儿来了,余淮突然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你……癫痫犯了?”

  “你才癫痫犯了呢!”我没控制住音量,四周不少同学回头看我,还好因为门外很乱,张峰应该听不到坐在最后一排的我突然的喧哗。

  余淮立刻夸张地把身子后撤,离我远远地。

  我懒得跟他废话,烦躁地将手机键盘锁开了关关了开,大脑一片空白。

  谁也不明白,我那时候多么希望出现一个机器猫,帮我把这张成绩单藏起来——可是,可是我身边的就是全班第二名,当他的家长扬扬得意地举起成绩单端详的时候,齐阿姨会怎么想呢?

  我低下头,突然笑了,歪过头对他说:“余淮,你说,为什么我的同桌是你呢?”

  No.118

  余淮也是敏感的人,他发现我的确不大对头,先一步双手护住胸口,戒备地说:“喂,你怎么了?你不会又开始轰地图炮了吧……我可没惹你哦……不要迁怒别人哦……”

  哦你个大头鬼。

  我摇摇头,手机关机,扔进书桌里面,伏在桌面上。

  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是张峰冷冰冰的声音和门外沸腾却不清晰的喧哗。我干脆连耳机一块戴上。

  MP3里面最近新存进去几首歌,我看也没看只凭感觉随便按了几个按键,突然响起一阵吉他声。是陶喆的声音——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他和王力宏,就是讨厌他们唱歌的时候太RB,有时候一个尾音哦哦起来没完,一副大便很通畅的样子似的——当然这些都不能说,会被喜欢他们的人扁成遗像的。

  不过,这首歌唱得很干净。像一阵流水抚过躁动不安的心。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MP3的屏幕,歌的名字叫《寂寞的季节》。

  一首歌,四个季节。哪个少年不寂寞,哪个季节不孤单。我呆愣愣地望着窗外,那几棵树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秋季很美,却短暂得仿佛只是为了把冬天的请柬捎给夏天过目一般。

  就连四季也长短不一,有的干脆缺席。

  世界上那么多人,自然总会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我叫耿耿,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人生不曾跌宕起伏,也没什么伤春悲秋的资格。

  我家境殷实生活无忧,却因为一次期中考试,莫名领悟到,自己该认命。

  认命就是你和你的自尊心野心不甘心一起围着桌子坐下来,握手,微笑,为了不再痛苦。

  §第二十二章 家长会(下)

  No.119

  听见下课铃声刮破耳机里面的旋律,我开始默默地收拾书包。

  猴急的家长已经陆陆续续地进屋了,很多学生还没收拾完东西就迎接了自己的高堂,也正好让家长认了认位子。

  我感觉到一只手轻轻覆上我的肩膀,侧过脸,看见了齐阿姨温柔的笑。

  我摘下耳机,朝她勉强咧咧嘴,刚想开口喊“齐阿姨”,却瞥见一旁一脸好奇的余淮。

  喊妈?断然张不开嘴。

  就这么尴尬着的时候,齐阿姨拍拍我的肩膀说:“耿耿啊,这是你同桌?”

  余淮一个立正:“阿姨好,我叫余淮。”

  齐阿姨一笑,说:“我以为你们振华都是戴眼镜的小书呆子呢,没想到还有这么有一精一气神儿的小伙儿啊。”

  我靠。余淮那张笑得都看不见眼睛的脸,让我非常想一脚踹过去。

  就在这时候,张平走进门,余淮呆呆地盯着讲台,轻轻冒出一句:“我靠……”

  也许因为齐阿姨在旁边,他说到一半突然闭嘴,“靠”字只有K一个清音发出来,听得我哭笑不得。

  我抬起头,看见讲台前的张平穿了白衬衫,还扎了条领带。领带似乎有点儿紧,他不停地在松领口,活脱儿一个刚从农村进城的房产中介。

  我和余淮对视一眼,都再也绷不住,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齐阿姨被我们笑得有点儿发蒙,倒是无奈又宽容地伸手帮我把碎发捋在耳后。她的手碰到我的时候,我意外地没有觉得很反感。

  “笑什么呢,在教室里张牙舞爪的!”

  语气有点儿责备。我被惊了一下,不敢继续再笑,抬起头看到了一位短发的中年妇人。

  No.120

  余淮的眉头很快地皱了一下。

  “妈!”他也不再笑,朝他妈妈点了个头,就低头开始继续收拾书包。

  原来是余淮他妈。我立刻就有点儿紧张——我也不知道我在紧张啥。

  余淮他妈似乎对余淮这种不耐烦的态度很习惯了,她也短暂地皱了一下眉,却没有说什么。她的眼神很快就转移到我和齐阿姨身上。

  “阿姨好!”我努力笑得很正常,“我是余淮的同桌,我叫耿耿,这位是……”

  我忽然不知道怎么介绍齐阿姨,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是齐阿姨自己把话接了过来:“大姐你好,我是耿耿爸爸的同事。她爸妈都有事情不能来,委托我过来开个家长会。”

  我心里一松,不由得看了齐阿姨一眼,她也正好看过来,眼睛里有笑意。

  我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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