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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到了酒店后,我们各自领了一间房住进去。我住一间,然后是小皮和Anya一间,链一间。我刚进房整理好东西,Paper就敲我房门了,她说小布今晚我不回去了,我们姐妹俩好久没一个被窝聊天了。我猛点头,说好好,有人帮我捂被窝了。Paper笑了,她一脚把我踹进洗手间,说去洗个澡,调整一下时间差吧。我点点头,梳洗完毕后,Paper拉着我敲开其他两间房的门,然后一行人就朝酒店的餐厅走去。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又像孩子时那样摇摇晃晃的去了酒店外的大环河附近逛了一圈。伴着黄橙色的路灯和跳跃着的霓虹灯,我感到整个人都快飞起来那样的舒畅,好像一切绕了个大圈子最后又回归了原位。

  那天晚上我和Paper睡在一张床上开始了马拉松式的聊天,我把最近发生的奇怪倒霉事全都说给Paper听了,Paper的嘴巴从一开始就没闭上过,她听完后感触颇多地说,小布,我怎么觉得这像个翻版的电视剧呀!

  我笑不出来,我说Paper,我现在都快烦死了,真的,像侦破连环杀人案一样,无从下手。然后Paper轻轻的靠过来,用温和的语气在我耳边说,没事的,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既

  然遇到了,我们就必须去面对它。说不定也不全是坏事呢,你说呢?

  Paper朝我笑,一笑就笑到我心里去了,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外面逞强回来哭鼻子的人其实早就习惯把Paper当作自己的避风港,受伤时住进来,痊愈后又继续出去闯祸,而这个港口至今为我一个人敞开着,恍惚间,我还以为我们都还是那时候的毛头小子,做着不负责任的事,说着年少时的轻狂。

  Paper问我下一步会怎么做,她说小布你绝对不会是个任由事情恶性循环的人,我肯定你已经想到了应付的方法。我摇摇头,说Paper我最近连受打击,连正常思考的功能可能都被打击坏了,你帮我拿拿主意吧。

  以我看,以静制动最适合了。Paper颇有深意地笑笑,然后她继续说,小布,有些事你越是希望它水落石出它就越像个披着巾纱的待嫁新娘一样半遮着脸,我们都得学会顺其自然,要相信总有一天隐瞒得再好的事物都是会露出端倪的。

  我看着Paper,这个将嫁作他人妻的女子,所有的力量都在她的唇齿闭合间缓缓地注射进我的身体里,我发现自己的天空正在逐渐明亮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Paper问起我链和Anya的事,我想她还是放不下链的,我说Paper啊,链已经长大了,他不是那个安静的乖巧的小男孩了,现在他的想法我都不知道,我只能看着一件件稀奇古怪的事情在我们中间发生,我改变不了什么。Anya是小皮的女朋友,我也不懂为什么链会和她在一起,Anya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她的出现竟然影响了我们整个的生活和思路,她简直就是一怪物!

  小布,其实有些事你并不需要去弄懂它,你相信我,时间一到,真的假的都会暴露在阳光下。Paper像个大姐姐似的摸着我的头。这一摸,我的眼泪就被她给摸出来了,肆无忌惮的滴在她嫩绿色的睡裙上。我说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呀。Paper静静的抱着我,我像个快溺死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她的手,我说Paper,你快点救救我。

  我哭着哭着大概就睡着了,但是又似乎有点清醒,我感觉Paper轻轻下了床开了门然后走出去。我鬼鬼祟祟地套了件厚质睡衣跟在她屁股后面,跟当初在2301室外等着我妈出现时的心情大同小异。我在害怕什么或者期待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不楚的。

  在酒店的后花园里,链和Paper坐在一张长椅上好像在说着些什么,黑暗里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是周围的气氛应该说是非常融洽和浪漫的,我裹的跟大内密探似的身体只能悄悄地藏在离他们不远的矮树林里。

  我听到Paper问起Anya的事,然后链的声音响起来。

  那只是场戏而已,故意演给小布看的。

  非做不可吗?为什么呢?

  为了让她死心。

  我蹲在树林里差点昏倒,我恍然大悟原来链一直都是知道我对他是有居心的。但是为什么他要用这么伤人的手法呢?

  链,你知道吗?你这么做伤害了小布,她打电话对我说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听到她哭了。小布很少才会流眼泪的,这些你都该知道!

  ……

  链,小布七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了。那时候你之所以没有和她在一起,也就是因为你心里放不下我,对你而言,保护我已经成了一种你无法改变的习惯。是不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和Anya演戏,这样伤害小布呢?我想不通。

  昭安。

  链,你正视自己的感情好不好?你敢说你对小布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敢说那次我急性胃炎住院要你过来陪我的时候,你真的是在教务主任那里做事抽不出身吗?链,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彼此就像彼此身上的微生物一样,已经可以了解到对方每个毛细孔了不是吗?

  我紧紧抓住身上的睡衣,拼命回想那次Paper急性肠胃炎住院后,链在我身边打电话给Paper,然后他说我现在在教务处暂时出不来,昭安你等我,我办完事就过来。然后继续帮我分析那道折磨了我几天的化学题。我记得那时候我是非常愧疚的,我不止一次地叫链去陪Paper,可是他总说如果我过不了这最后一关,接下去的一年就不能在同一个班级了,这样Paper也一定会失望,所以一定要让我通过我最为之头痛的化学科目。那时我还以为他真是怕Paper不开心,于是也就没多想顺着他的意帮他瞒天过海了。

  我摒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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