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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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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不解,“你不是说我写的东西很丢人?” “我说事实而已。” “那还猜是我。” “直觉吧……很熟悉的文字感,我也只是猜。” 我想了一下问他:“你每次都能猜出来吗?” “也许。” “那就试试吧。” 方客侠犹豫了一下,“没记错的话,你是电脑白痴吧?提醒你一下,记得每次发文换不同地方的电脑,或者找代理服务器,不然我查IP是很容易的事。” 有这种事?为何我闻所未闻!我不由得为自己的运气庆幸。 我不太相信方客侠真的有这种本事,难道我一发文,不管写成什么样他都能认出来吗?我本想随便敲篇肉麻到死的三流小资文上去,不过坐在电脑前又打消了这念头,我不能无聊到这个程度,否则我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自那以后直到过年,我上课念书,写稿赚零花钱,和齐浩吃喝玩乐谈女孩,准备考试……虽然不能说充实,但也绝对没太多闲暇时间。方客侠一直没跟我说话也没打招呼,就连齐浩都不知道我和他不成文的约定。有时候我有种错觉,我不是周月年,而是捣麝成尘,或者非法存在者,也许还会是别的什么人,除了我自己……尤其在和他的视线不经意相交时,一丝轻淡却明显的温和笑意浮现在他的眼角,取代了原先的冷漠,那一刻往往会令我迷失、走神很久。 考完试放假后,我接到茜伶的电话,说是所有高中同学都要去给许万萍老师拜年。 我们约好时间地点后我放下电话,无意间一个念头,像锐利的尖锥刺破混沌的脑海:那张天叙不是也会去? 我有点忐忑地向衣柜看去,长长的穿衣镜里的自己,裹着旧式老棉袄,头发凌乱不说,颜色还很奇怪:头顶是黑色,中部是黄褐色,发梢却是红棕色。我摸了摸黑色的部分,离染发已经过去六个月。在这六个月中,我称得上漂亮的次数,恐怕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新生的黑发不伦不类地盘踞着,居高临下,嘲笑着被赶走的、我那伪装的青春。 我打开衣橱,随手在里面翻找着。 上次去班主任家给他饯行,我好像穿的就是这件红色的吊带背心和牛仔短裤,披散一头茜伶形容的像莫文蔚的浓密长发,我想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有比那更漂亮的外表。 可是……他依然没有注意到我。 我早就明白,再怎样装扮,我都不可能比过茜伶的天生丽质。 我傻吗?肤浅吗? 我对镜子里说:“周月年不是有个性的现代女性,如果有天她突然为了某个人丢弃所有自尊,一点也不奇怪……她就是这样的人,永远都是,你说她不争气也好,丢人也好……” 电脑里放着莎拉布莱曼的《EDEN》,低吟的男声配着她反复的那句“Youareeden……”我把吊带背心和牛仔短裤取出来,忍着一月的寒冷换上,光脚站在地板上,散开头发……那管粉红的唇彩早就干了,耳洞也已长牢,不可能再任点滴鲜红垂挂耳边,脚趾上鲜艳夺目的指甲油斑驳不堪,只觉得刺眼。我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一个就像一座荒芜的花园的自己,“我不可能再美丽起来,”我对自己说道,“这跟季节没有关系。” 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 我天生只会无声地哭泣,因为每滴眼泪对我来说都是一段音乐,一段我自己才能听见的音乐。 脱下衣服叠好塞进抽屉,我拿出睡衣去洗澡。坐在喷洒的莲蓬头下面,我想,他是不可能喜欢我的,即使我像阿槿那样善于装扮,即使我像雪那样冰雪聪明。他始终没有选择我的可能,他在高一的时候就把心交给了茜伶,她那没有经过任何伪装的美丽足以打败任何对手。 为什么我不能早些发觉自己的心意,为什么爱情没有给我任何预示、任何征兆,为什么当时我的心没有跳,脸没有红……书上所描述的南辕北辙的经历,让我失去了他,连可以回忆的交集都少得可怜。 就像雪离开我时那样,我知道我必须面对又一次失去。人生有很多形式的失去,其中这种令我平静。并不是不在乎,而是因为知道,留不住。 闹钟没有响,我就醒过来了,窗外是一片朦胧的晨昏。 我悄悄起床,叠被子时,看见自己那本硬面抄呈摊开状,翻到最后一页,又是大段大段难以辨认笔迹的文字。 我心里微微一动,稍加思索打开电脑,登陆嘉年华,注册了一个ID“荒芜花园”,这次的帖子文章叫《眼泪的声音》。 下线时,心里舒服许多。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毕竟还有写作这个世外桃源供我容身。 外面天已大亮,我随便梳洗一下,套上外套,背了帆布包走出家门。 买一个煎饼、一袋豆浆拿在手上,又能取暖又能果腹。 茜伶等在车站,一见我就说:“走吧,我们去挑礼物。” “礼物?” “去老师家拜年哪好空手啊。” “哦。”我紧了紧衣领,“但是有必要这么早吗?” “还可以逛逛街啊。”茜伶甜甜地说。 我们来到市中心,茜伶告诉我一大早刚开张的服装店因为没什么顾客,容易还价。我淡淡一笑,这方面她是专家了,我哪有插嘴的余地。 茜伶很快买下一件嫩绿色的毛衣,领口点缀着红色皮草,俏皮可爱又妩媚。还有一条方格呢子裙,告诉我说金南珠穿过类似的款式。我纳闷金南珠是谁,她笑道:“韩国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小年你不看电视的么,她最近那么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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