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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第三轮比试,最终的决选开始了。这一次,评审们出的题目是,在三分钟的时间里把你的善良与博爱传递给世界上所有生活在苦难中的孩子。这个题目让我心灵一阵颤动,心中最深处有一根弦被轻轻地拨动着。我立在舞台的一边看着选手们用或智慧或拙劣的语言传递着爱与希望,心头是一片灰暗。

  原本,我就是一个生活在苦难中的孩子。

  爱又怎能是说出来的呢?

  轮到了沙杜娜,我看着她从容而大方地走到舞台的中央,然后静静地摘下她的头饰,耳环,项链,手环,脚环,她身上所有的饰品,然后,她捧着这些饰品,慢慢地说:“我是一个公主,是我的祖国所有孩子们的姐姐,我收养了好多小孩,可是我知道我做得仍然不够,因为还有孩子在挨饿。三分钟,时间太短,我只能用这样的动作告诉大家,拿出你生命中用来做装饰的金钱,帮帮孩子,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弱小了。”

  依是僵硬直白的语言,我却听得哭了起来。台下响起了掌声,我望着台上没有了饰品的公主,觉得她变得更加美丽了。无论她讲的那些话是不是她的真心话,她真的,感动了我。

  我擦干了眼泪,做出了一个决定。

  终于轮到我上台演讲了,我缓缓地走进舞台的中央。这时候,我已经换下了雪白的衫裙,擦去了脸上的化妆品,我穿着那身酷比的校服,回复了那个平凡而渺小的自己,我挺直我的肩背,望着台下所有的人。

  我要给他们最真的我。

  “我想了好久好久,可是一直想不出我可以给那些生活在苦难中的孩子一些什么。因为,我原本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我要告诉你们,我本来是一个孤儿,一个流浪儿,一个曾经被训练成小偷的人。我的手臂曾被人打断过,因为我不听他们的话,不肯去偷东西。我最长的一次大概有四天没有吃东西,饿得头晕眼花,恨不得去吃被人丢掉的胶皮。饿肚子的滋味真难受,你们知道吗,比起不洗澡,没有新衣服穿,没有钱剪头发,被人辱骂,只有饿肚子这一件,是难以忍受的。于是,我想,只好去偷,我咬紧牙关硬撑了好久,终于还是没有撑过去,我把我的手伸向了一只皮夹。很倒霉,我被抓住了,可是我是那么那么的幸运,因为就在那一刻,有人帮助了我,帮助了一个生活在苦难中的孩子。谢谢你,太感谢你了,你让我没有成为了一个小偷,让我从地狱走入了天堂。

  “我要感谢你们给了我三分钟的时间讲话,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帮到那些苦难中的孩子一些什么,也许以后会吧,我发誓我会的,因为我经历过那苦难,也知道帮助对孩子们是多么重要。可是现在我还不行,我还在接受着别人的爱和帮助,还不行……,所以,我无法成为依司娜,所以,我现在只能退出比赛。”

  说完这些话,我硬生生地收去了眼底的泪,吸着鼻子退下了舞台,台下很静,仿佛掉根针的声音都可以听到,我一步步地走回后台,觉得呼吸都累。沙杜娜盯着我看,半晌喃喃地说:“你是在演戏吗?”

  滚!我在心里对她呐喊,可是嘴唇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你这生活在幸福中的人,生来就是可以施恩于别人的人,怎么会了解一个苦难的人的心?

  我呆坐在椅子上,手机的短信提示音不停地响着,我不去理睬。我累,快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后来,到了宣读比赛结果的时候,大赛的工作人员跑过来找我,让我登台,我没想过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可是我真的笑了:“你太搞笑了,我已退出了,我不想成为酷比女生。”

  “是樱夜辰评审请你一定要参加。”

  我心头一凛,是辰吗?他为什么……,可是,只要是他需要,我什么都会去做。

  于是,我象个灰姑娘一般跟在十四个公主的身后再次踏上了舞台。我垂了头,因为觉得丢脸,所以尽量不去看台上台下的欢庆气氛,只是盯着我的脚尖看。

  评审们在宣读最终结果,沙杜娜评上了,不过我没听清是第几名,罗白苏落选了,她立在我的身边气得发抖。我搔搔头发,心想,快点让这一切都结束吧。这时罗白苏忽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还有,他们说还有一个大奖。”

  咦,她什么时候和我这么亲近了,因为一同落选吗?不过,我明明是落难好不好。我垂着头东想西想的,这时候突然一股迷迭香的气息向我袭来,我下意识地抬头,于是我看到辰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一束光柱也跟着他移了过来,我眼前一阵迷离,然后我感到他一把揽住了我的后颈,微微抬高了我的头,然后俯下头来,亲吻了我。

  一片樱花轻轻地落下。一颗露珠迸裂。旭暖的阳光拥抱了大地……

  在酷比城堡的大礼堂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比王子还要优雅,比欧洲所有的贵族加在一起还要高贵,比这世界上所有的知识都要智慧的樱夜辰吻了我。

  幸福地快要死掉。

  那一刻我发誓,要做一个好人。以后,要给孩子们以爱和帮助。感谢你们,给了我这次幸福的机会的那些孩子们。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第二天,在电影班的教室里,十几个大男孩把我围在中央,群起而攻之。

  我抱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一定回。”

  “是很真心地在安慰你。”他们一再重申。

  “我知道我知道。”我陪着笑脸。

  他们这才一一散去,只有离岛还趴在桌上盯着我看,脸上几乎要笑出一朵花来。

  “你在干吗?”我好奇地望着他。

  “一点也不象,一点也不象了。”他低喃。

  我当然知道他说我不象的是谁。不象樱夜舞,只有他会那么兴奋。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边接电话,一边推开他那酷似神箭精灵奥兰多的头。

  “童小童,到顶楼来。”电话那头是沙杜娜的声音。我无奈地搔头,求饶一般地说:“放过我吧,你就当我不存在不行吗?”

  “你相当的存在。”她冷冷地说。

  什么相当的存在,这样说话,我们中国的老祖宗都能被她气乐了。我怕她再说出什么不伦不类的话来,就应着马上就去。

  一路走上顶楼,空旷的风一忽儿吹了过来。我眯了眯眼睛,这才看见,她和她那架世界上只有三架的KE531静静地立在场地中央。

  “有事吗?”我垂着头,有些不耐烦。

  “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一下,让你心里有准备。”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望着我。

  我一瞬间想起了她弹奏《幻想曲》时的恬然和褪下饰品时的温柔,觉得人性还真是复杂。

  “不出一个月,辰一定会离开你的。他会选择我。再见。”她说完就回身上了她的私人直升机,飞机打了个旋在我的眼前飞走了。

  为什么,她要讲这种话,而且说得那么笃定。

  我呆呆地立在寒风凛冽的顶楼,心头升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播响了辰的手机。

  可是他的手机竟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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