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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哦。"不知道为什么,卷尔听着有音乐伴奏的丁未的声音,心情特别不好。想起下午跑去给他上课,点头哈腰地帮他请假的那股子劲儿,抱着一直没来得及放下的、大部头的这几本书,只觉得自己是穷紧张,傻得可以。他已经在花花世界里面沉浮,真正地要结交很多人、见很大场面、经很多事,学校里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小得可笑,不值一提吧。偏偏自己还觉得落了个多重要的差使,甚至借了一本英文书,琢磨着能不能帮他凑出一篇看起来像样的文章。

  "你不出去吧,我让他这就过来?"丁未这边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喊他进去,"周五我给你打电话,中午一起吃饭。"

  说完,像是手机被人拿走了似的,先是没了声音,而后就是断线了。

  卷尔一手抱着书,一手抱着话筒,呆站着,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齐舞要打电话,在她旁边轻撞一下,她好像才醒过来似的,把话筒交了出去。

  十八 到处都是债

  丁未回来的那天,因为火车晚点,没能跟卷尔吃午饭,连上课都只是堪堪赶上而已。他握着卷尔写的将近一本稿纸厚度的作业,掂了掂分量,很重。不仅如此,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明显是模仿他的笔迹而来,不知道又是花费了多少工夫在里面。翻看里面的内容,如果说之前只是些许感动,此刻是真正动容了,论证有理有据,明晰流畅,文后的尾注、引文出处有两三页之多。可以看出,陆卷尔写的时候,用了多少心血在里面。

  这次课,丁未完全没有听进去。下课后他把作业交给老师,又诚恳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说自己生病也是因为参与外面的活动过多,以后会注意协调社会实践和学习之间的关系,不给老师再添麻烦。这半真半假的话说出来,效果是真不错,这门课的任课老师林老师马上对丁未的印象就有了改观。她认真看了看丁未交上来的作业说:"完成得不错,很认真。"毕竟做老师的最不喜欢学生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被荒唐可笑的理由敷衍。能照实说明情况,又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呢。

  他走出教室,在楼梯口正好遇到了随着楼上人流走下来的陆卷尔。

  "走吧,丫头,吃饭去。"

  "三点钟,吃的是哪顿饭?"卷尔看丁未心情不错,知道应该是过关了,她也跟着轻松起来。

  "我下车先送刘姐回家,然后赶着过来上课,一口水都没喝。别管是哪顿饭,你吃到晚上、吃到夜里,只要你吃的下,我就安排。你够意思,我也不能小气是不!"

  刘姐是谁?能让丁未把学校的事情先放下去送的人,对他来说不会不重要。不过重要不重要似乎跟她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她并没有多嘴去打听,他说什么,她听着就是了。

  张涛最近调到新成立的一个节目组里,丁未跟着他,很快跟所有人都熟识起来。新节目组的组长是刘宇乔,也就是丁未所说的刘姐了。这个刘宇乔不简单,学经济出身,虽然不是太有名的学校。她毕业后,就在地方台做经济节目,两年后便毅然辞了工作来到A市闯荡。她刚到A市的时候,什么都做,也就是这两年才找到门路,在电视台混出了点儿名堂。成功就得付出代价,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大学同学,曾经辞了银行的工作跟她一起到A市来,最后却是离婚回乡收场。这些事,有的是别人说的,有的是刘宇乔自己告诉丁未的。她喜欢丁未的机灵和临场的沉稳,甚至给了他两次出镜的机会,这在实习记者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何况是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跟班呢!这些丁未心里自然清楚得很,也对刘宇乔生出些知恩图报的感激来。两个人并不是明确的上下级关系,反而比别人在相处中多了点儿亲切和随意。丁未对不怎么注意身体的刘宇乔多了一些体贴照顾;刘宇乔呢,也对丁未时不时地讲些她的经验,给些指点。他们偶尔一起出差,丁未是当仁不让的护花使者,这次也不例外。

  "你请得起,我还吃不动呢!存你那儿吧,什么时候潦倒到吃不上饭,什么时候去支好了。"卷尔这几天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帮丁未写作业,隔行如隔山,她这次算是领教了。先把天书读明白,然后根据看到的内容,总结并发挥,写出草稿。最后一步就是抄写,丁未的笔迹她很熟悉,写起来并不是很困难,但是五千多字写下来,实在不能说是个轻松的活儿。

  看她一直抄抄写写的,罗思绎逗她,"多重要的创作啊,手稿都要好几稿?"

  是啊,很重要。以往在丁未手下,不知道干了多少活,虽然没出过大的纰漏,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做了就好,远没有这次自动请缨来得这么尽心尽力。这次的作业她是慎之又慎、改了又改,先是怕里面有错误,再是怕笔迹和风格不像他的,磨磨蹭蹭地直到头天晚上,才算是真正写完。她夜里还做了个噩梦,梦到好不容易写好的稿子,交上去全部变成白纸,她在梦里吓得哭出来,就一直没能再睡着。这下交了差,总算是可以回去睡一会儿了。

  卷尔挥别了丁未,挽着罗思绎往回走,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小罗的身上。

  "干吗不去?"罗思绎问她。

  "去了能干吗?"卷尔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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