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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那段日子真得很混乱,看不清自己的真心。也不屑于去看清。知道了无非是添些怨愤。我是谁啊。

  她做得比我还绝,大半年,可以不闻不问。她心里没我吧。她怎能没我?她哪里知道那个时候,只要她对我示半分软,我就跟她离婚。可我愣是没等来。

  安安因为被那个王八蛋撇了,生了场大病。我去北京探望。想到那王八蛋跟她的关系,我说不上来的愤恨。晚上就去找她。

  我对自己说,看到她只说一句话:游戏结束了。

  我翻来覆去对自己说。在这样的黏糊中,我自己明白,其实是想她了。真想她。

  她偏偏不在。我等了大半夜,终于等到火气都出来。我来离婚,她都要端架子?

  她姗姗归来,喝得醉醺醺,还带了别的男人过夜。

  我跟她纠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是爱她还是恨她还是只想羞辱她。我没有勇气说离。只因,我不想自己收获那样深重的挫败感。我要她离不开我,就像我离不开她一样。我要她爱上我。

  我在玩逞强的游戏?也许。只是这游戏太累了。然而我不想输。

  在我累的时候顾盼在我身边。锦年,对一个男人来说,跌宕起伏的爱情固然让人怀念,然而他们最终需要的却是温暖与呵护。我与顾盼在一起,从来都是她顺着我。在事业上、生活上,顺从我,取悦我,哪怕背后再偷偷矫正我做错的地方。顾盼比我那个名义妻子爱我。我一直觉得顾盼很笨,不如她聪明。后来发现,恰恰倒过来,顾盼是太聪明,以至把感情也当作了棋局,而她呢,笨到是非真假都难明。

  顾盼偷了我的技术我不恨,我总有办法加倍拿回。她爸清楚她女儿做的事。清楚她女儿的一生在我手上。可是她呢,我的妻子,她偷了最重要的东西却不自知。

  锦年,我想了很久,告诉你这一切。真的惭愧,感情这事原本并不足为外人道,然而当着她的面,我想我说不出来。

  现在说出来,也能够坦然面对了。

  很多决定下在那个雨夜。我知道她爱的人是她的舅舅,她因为无法跟她舅舅在一起而找到我。请你转告她,我不能容忍。她跑出去的那半个小时,我在考虑是就此崩盘,还是达到我孜孜以求的目的。

  ——要她离不开我就像我曾经离不开她。

  我手下的笔难以为继。因为想到她。我和她那么好。每次每次,都那么好,我全身心的投入和颤栗,我恐怕再不会爱一个人,但是我一定要像戒毒一样戒掉爱情……

  我合上信纸,万千滋味呼啸至心头,化作眼里的蒙蒙雾气。

  他终于向我袒露了真心,然而我也知道当他袒露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已到了最后。

  现在只差了一个分手的形式。

  去国前,他没说,只是不习惯说出口吧。我呢,是留恋着没敢说。他最爱我的时候我一掷千金地挥霍着;他不爱时,我反缩到他的怀里求暖。

  他在顾盼那里游弋与医疗自己。明白婚姻是现实的归宿。哪怕对方做得有些过火。一个肯为感情营谋的人总比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强。他在感情的淬火中迅速成长起来。我呢?

  也许只剩了苦笑。我的情感之路,好比在搭积木。搭得再豪华再壮观,也是假的,也要推倒。可是纵有些遗憾,也不算失败。因为曾经辉煌地构建过,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没欺骗自己,带上了真心。也许我在情感里迷了路,那也是因为岔路太多。

  雾气肆虐。我想哭,但是我还是笑了。

  沈觉明,关于离婚,你终于抢在我前头,你高兴吧?

  不诉离殇

  此后,我与沈觉明没有联络。他打给我的钱,我全部退还给他。我换了更偏更小的房子,找了份零工,给沈觉明写EMAIL:自食其力很光荣,请不要为难我。

  他没再为难我。

  初到伦敦的那年冬天分外漫长。白天短促,而黑夜涌流无际。挨不过枯寂长夜,我经常会在夜半醒来,开一盏小台灯,读一点书或写一点在异乡的感触。有时候干脆什么都不做,只与自己呆在一起。心经过长此寂寞的蛰伏,渐渐静下来。这样,迟迟的春日就过来了,天空恢复明丽,在薄柔的云彩点缀下,蓝得从容不迫。

  我终于想到去找陈勉。

  当年,陈勉在美遭到移民局遣送时,是顾盼托了朋友帮忙,将他带至英国,安排在一家广告公司打杂。这家公司的地址,我早已烂熟于心,在伦敦西角,严格说来,与我学校并不算远,但我一直未有行动,跟沈觉明大有关系吧。分手后,只觉事事无聊。

  去前,我打电话到那家公司询问,未能得到关于陈勉的半点音讯。我又赶到公司,前台在电脑上输着员工名字,而后告诉我没有这个人。我不甘心,要找他们的人事主管,前台拗不过我,电话打过去。

  人事部门有人接待我。我描绘着陈勉的相貌,人家一头雾水。我便拿出陈勉的相片给人看。那人看后立即恍然,笑眯眯说,啊,我知道了,你说的是ERIC,可是他早就不做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吗?”我急问。

  对方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陈勉曾经与我近在咫尺,然而我丢失了他。

  我打电话给顾盼询问去向。顾盼轻飘飘说:“是的,他走了,去哪里?我想我没必要知道。”

  是的,如今没必要。我苦笑。要挂未挂之时,顾盼忽说:“你不跟觉明说几句吗?”沈觉明大概就在她身边。现在是那边几点呢。我发现自己还是不能释怀。但不能又能如何。“不了。”我说完就挂。

  我不知道顾盼会否跟沈觉明提我找陈勉的事,也不知道沈觉明知道后如何反应,但想来,正如我不能对他的事多加干涉,他同样也不能。我已在EMAIL里跟他明言,放假即回去跟他办手续。他什么都没回我。

  接下,依旧是过日子。读书、打工,赚点钱就消耗在远足上。时间一点点走。春天浅黄而夏日浓绿,阳光水一样绵延。

  预备回国前,我坐火车去约克镇。

  约克镇是个很古老的小镇。古罗马时代就存在了,街道上常能看到打扮成罗马战士的本地人在那宣传小镇的文化与特色。又兼是英国两大教区之一,教堂修建宏伟,所以,颇招来了些观光客。饶是如此,还是安静。是那种带着历史隧道的阴凉与尘埃味道的静。从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中渗出来。纵然偶尔也会爆发出游人的喧嚣,但不用担心,没多久就会被统统没收,仿佛一颗石头扑通跌入海洋。

  从教堂出来,我绕进街区。

  街道用方形或菱形石头铺砌而成,很窄,两边是有着斜斜人字坡顶的房子,一律不高,楼身被线条横成诡异的几何形状,应是老建筑。楼与楼近得仿佛能触手招呼,垂下的影子彼此交融,成年透不进阳光。

  游客稀落。多是独行侠。总不知从哪里钻出,一闪一闪,如魅影。

  天气在下午暗下来。风从狭长的道口一路卷过来,发出呼呼的暴响。我疑有雨,也累了,就钻进一家酒吧。

  我靠着窗子,要一份食物,外一杯红酒。

  等食物端上桌时,雨果然倾盆而下,在檐下垂下白惨惨的帘子。

  我叉着烤土豆,边吃边跟妈妈通话:“我后天就回家。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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