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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最后我嘱咐她,不要将我和陈勉的关系告诉他哥。然而安安还是告诉了。安安的本意也许是好的,想要宽慰她哥,让她哥不必为我和陈勉的事耿耿于怀。可她哪里知道一生将情感奉为神明的觉明哪会忍受得了自己的婚姻这样被玷染。

  接他电话时,南方已经是春暖花开。

  我与他算起来,也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了。工作之余,或者周末一个人就餐时也会生出空空荡荡的感觉。我不清楚是不是想念,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听到他声音时我很高兴,甚至有撒娇的冲动。

  “去哪里了呀?”我问,语气轻软。我指望着他说,想我了不是?可他只是说:“你回南京一趟。”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什么热情。我暗自叹了口气,放下旖旎的心思,也很端庄地回:“我看看安排吧。”

  原本想周末回,这日正好结了一个案子,老板放我假,便订了第二日的票。坐在飞机上时,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点“小别胜新婚”的期待。我闭上眼,想他。脸烘烘烧了起来,我用手摸了摸,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对他好一点。

  天公不太作美,刚下机,就迎来一场大暴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玻璃上,掷地有声。世界在瞬间换了模样。不过没有关系,我心情够明媚。

  打开门,屋子里一股冷清的湿气迎面扑来。虽然地板没有蒙尘,摆设也还井井有条,但这个家还是不像一个家。觉明平时恐怕也不大住。念此,我蓦然起了内疚,内疚促使我淌着水,去超市买菜买食物。我要给这个家增加一点烟火气。

  一桌丰盛的菜做好后,觉明还是没有回家。

  为了给他惊喜,我只好忍住给他电话的念头。蜷在沙发里,拿杂志消遣。也许是太累了,看着看着一歪头就睡去。

  是被沈觉明拽醒的。时间大概已到了后半夜。屋子在雨声包围中,清寒寂寥。我还处于迷糊阶段,只见头顶氤氲的光晕,若飞蛾一样晃啊晃。

  “手臂。”我感到了疼,甩着,同时面向沈觉明。他怒气冲冲的脸跟天气一样让我觉得倒霉透了。

  “我问你,”他开门见山,气势也很盛,“你跟我交往、结婚,就是因为跟你那舅舅不可能了。”

  我嘴唇哆嗦了下,“安,安安……”

  “是不是?”他吼。

  我最见不得人家跟我来硬的,很快调整情绪,昂然赴战场:“没错。但是,你也别忘了,交往与结婚也不是我单方面想成就成的事,是你送上门来的。”

  沈觉明冷笑,说,“我再问你,我在酒店逮住你那天,你们是在一起对吧,你们,明知有那层关系,还——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我想沈觉明辱骂我没有关系,但是他有什么资格轻贱一段感情?我从没觉得我和陈勉有什么卑鄙之处?情生于懵懂长于岁月而困于现实的束缚,年少的时候谁不将之奉为纯粹?就他沈觉明干净啊。当下,我用一个灿烂到足够击败阴霾的笑回击他,“尊敬的沈觉明先生,我坦坦荡荡地告诉你,我爱他,跟结果没有关系,跟社会的禁忌与屏障也没有关系。我们不能在一起,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道德先生太多了,你们一个个都自以为是上帝,或者上帝的走狗,管理着这个被你们当作玩物的社会。但是我宁愿做魔鬼,或者做魔鬼的朋友。你恶心?后悔?没有关系,正好,我愿意正大光明去想一个人。”

  沈觉明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门:“你给我滚。”

  我拉了门就蹭蹭往楼下跑。

  一冲下去即后悔,大雨仍在倾盆,凭什么我要滚?但没有退路,只能冲进去。

  衣服很快就淋透,贴在肌肤上,冰一样凉。该死的沈觉明居然没有追出来。雨这么大,他明知我什么都没带……我在雨里咬牙切齿,我发誓这一次,一定要跟他彻底了断。他不肯离,就走法律程序。我会找到他出轨的证据。

  半个钟点后,我已经没力气愤怒,软软靠在马路边一交通灯下,像一棵被暴雨打蔫的草。我真是昏了头了,居然回南京,居然想体恤他,居然妄想跟他妥协和解。我嘿嘿笑了,雨丝钻到嘴里,我冻死他都不会管我,我何必在这里痴等他怜香惜玉?

  我立直身体,招手打车。雨雾茫茫,鲜有出租车掠过。

  我又掉头回家。不久后,有车停在我面前。喇叭摁得趴趴响。我没理。他嘟哝着钻出来,几步后,扳住我的肩。

  我嘶叫:“放开我!”

  他压着火:“回家再说。”

  我推他,“我没有家,也不认识你。”

  他伸手强行箍住我,狠狠拖。

  “你,你混帐。”我忽然哭了,号啕大哭,而后打之掐之踢之,疯子一般,“你不知道下暴雨啊。你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专程回来看你,还给你做饭。你以为我非要对你好啊……你有本事冻死我,永远不要搭理我。……我要跟你离婚。我受够了你……”

  他喉头动了下,好像是叹了口气,然后紧抱住我,“好吧,是我混帐,我混帐,因而会爱上魔鬼,我虽然贵为上帝,又有什么办法?还不得听魔鬼的话?”

  似调侃,声音又说不清的哀戚。雨雾肆虐,我冷得直打哆嗦,除了向这具暖和的身体趋近,其余已经混沌。

  回到家,我脱了衣服爬上床,禁止他进屋慰问。

  他在客厅踯躅了很久,还是进来了。

  我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堵着气。

  他捧住我脸颊,我拒绝看他。

  他又叹气,手动了起来,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部轮廓。然后凑近我。他没有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只是轻柔而细微地舔着我湿哒哒的额,眼睛,鼻子,然后是肩上他留给我的牙印。

  小心翼翼的,虔诚庄重的。我是被他祭奠的神。

  然后他进了我的被窝,把我整个的团在怀里。“别生气了,把寒气都传给我。”我真的伸手抱住了他。屋外仍有雨,啪啪敲着窗,我与觉明吵吵闹闹,拖泥带水,可是终归离弃不了了。

  “锦年,我们不要斗气,好好过吧。”这是醒来时,他对我说的话。

  阳光已经瀑布一样泻进屋子,蓬壁生辉。天空经过一夜的濯洗,清明干净。觉明的脸贴在我面前,亲切如大男孩。

  “我今天不上班,陪你。”他说。

  我以手探自己额,真扫兴,居然没有发烧,不由低低道:“我怎么连病也不会生呢?我但愿死了,让你后悔莫急。”

  觉明说:“就你这种糙皮厚肉,还可以再淋半个小时。”

  我伸腿过去,狠狠一下。他惨叫一声,然后八爪鱼一样缠住我,“夫人,给我一点安全感。就一点点。”

  “我想想——给不给呢?”

  我们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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