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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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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大跳,急忙关上柜门,强笑着:“不必了,我其实不一定在这里住下。” “什么?!”李姐一下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她奇怪地望着我,“为什么?” “我是,是庄先生的朋友,但我有自己的家。”我咬着嘴唇,轻声解释。 “哦,是这样啊!”李姐的脸一下子失望许多,语气也略有些冷淡,“没关系,不用勉强,你早些睡吧!”她说着,便走出门去。 我急忙送她到门边。在关门的一刹那,我突然紧张兮兮地问了一句,“李姐,这里,这里应该没事吧!” “没事的,你睡吧,扎勒不会随便进人房间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不好意思地嗫嚅着。 李姐敏感地盯着我,终于明白什么似的,目光冰冷得像刀子,“白小姐,你就放心吧。不过话说回来,不放心的倒应该是我们!” 我又气又羞地关上门。“奴才!”我在心中咒骂道,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奴才”的忠实,好像玷污了她主子的清白就跟强奸了她一般。 我又累又困,踢掉鞋子,踉踉跄跄地趴到床上。床好香好软,有一股阳光的温暖气息。我贪婪地吮吸着,怎么也不能相信,这美丽的房子里曾经发生过那么不幸的往事。 床上有一件睡衣。旧旧的白棉布,上面手工绣满了紫色的小花,清新简单得像春天里开满二月兰的草地。这一定是冰儿的。 不知为何,我的心竟然在轻轻地颤动。我脱下衣服,换上这件睡衣,睡衣好轻好舒服,一定是穿了许久的缘故。我甚至能感受得到冰儿的体温。 我一点儿也不害怕,一点儿也不忌讳。在冰儿的房间里,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似乎,前世便是与她做过姐妹一场似的。 我惬意地靠在床头,冲着桌子上女孩的笑脸微笑,“冰儿,你好,我是白青青。”我轻轻地对她说。然后,摁灭床头灯。 我一觉睡到天大亮。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连梦都未曾发生过。 桌上的冰儿还在冲我笑。我坐起来,长长伸了个懒腰,“冰儿,你为什么不到梦里陪我玩呢?”我奇怪地问。她除了笑还是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楼下的人已经起来许久,李姐在厨房里忙着,庄一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扎勒正低着脑 袋在餐桌边的狗盆里吃东西,一听到我下楼的声音,立刻抬起脑袋,“汪汪”地叫了两声。 “噢,你起来了,睡得还好吗?”庄一同放下报纸,淡淡地问。 “挺好的。”我说着,下了楼,这时才发现,外面果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下雨了,老罗一大早去公司里帮我取文件,估计要到中午时候才回来。我腿不方便,不能开车,你能不能等他回来再走?” 有什么不可以的?看来,李姐一大早把什么话都告诉他了。 我点点头,壮着胆子蹲在扎勒身边。扎勒依旧在吃东西,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狗其实也是蛮乖的。”我说着,轻轻摸了一下它毛茸茸的脑袋,哪想到话音还没落,扎勒猛地把头一甩,冲我怒目而视,恶狠狠地呜咽开来。 我吓了一大跳,连蹦带跳地滚出数步,躲在沙发后,浑身竟然惊出薄薄一层虚汗。 “呵呵,藏獒可不是宠物,不是随随便便就跟人亲近的。”庄一同又笑了。 “哼哼,不过是一狗,哪至于这么高傲。”我自感颇丢面子,愤愤不平地说。 “它已经不高傲了,算是给足你面子了。”这时,李姐端着一些早点走出来,冷淡地说,“有时,狗可比人更看重面子。” 我讷讷无语,顺手接过餐具,摆起早餐。 早餐很精致,花样也很多。看来李姐颇费了一番匠心,有烤面包、黄油、果酱、咖啡,也有馄饨、烧卖、豆浆、水果。庄一同似乎胃口不好,只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两枚葡萄便草草了事,剩下一大桌子食物,留下我和李姐大眼瞪小眼。 吃饭毫无疑问是需要气氛的。陪着这么一个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人,我咕咕作响的腹部一下子倒了胃口。 看来,李姐没有危言耸听,这里的确快荒了。 吃罢早餐,庄一同说要到花园转转。虽然外面一直在下雨,可他还坚持披上雨具,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推开别墅后门。 啊,这算是什么花园?! 满园子杂草丛生,荆棘密布。木栅栏已经腐朽,垂头丧气地倒在泥土中,草丛中几株瘦瘦小小的葡萄藤像营养不良的非洲儿童无助地攀着瘦嶙嶙的竹竿苟延残喘。最令眼睛凄凉的是草丛中的秋千架,曾经精巧别致的铁艺如今像长满老年斑的皮肤,锈迹斑斑,还有那曾经编织致密的柳藤秋千座,如今亦是迸裂开断,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几只多事的麻雀正肆无忌惮地在秋千上蹦来跳去…… 我把脸背过去,突然想起《游园惊梦》中的一句唱词: “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 人们都说“戏如人生,戏如人生”,这话竟然是真的! 我没有陪庄一同到园子里去,他也没有勉强。忠诚的扎勒倒是冒着雨在他腿边寸步不离。远远望去,一个瘸腿的男人和一条老狗在一座荒凉园子里踽踽而行的背影分外寂寞与凄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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