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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5

  夏天的天气没有那么慈悲。所有的雨水都磅礴,所有的太阳都毒辣,都是一枚暗藏在棉花里的针头。

  扬着石榴香味的树木都渐渐碧绿,而新冒出的芽也快速地长大。

  留在桑全脸上伤疤,也迅速地干涸,没有流血,只是渐渐成为一条淡红色血肉。但是,似乎女生还是络绎不绝地讨论。

  一个星期不到,关于伤疤的传言的版本就有四五个。

  而远在另一栋楼的康冬也偶尔会看看这个弟弟。那天晚上,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双方父母都没有回来。他们两个都各自说笑,隐藏刚才的所有,但是十几岁的少年比成年人的意想中还要敏感和记仇,虽然那都不算仇恨。但是却有一种隐藏不住的孤单。

  桑全不止一次地说,以死以为可以威胁,可是他们还是分开,母亲连道别都没有。趁他春游,就这样离开了。完全不露声息。而父亲也不追逐,就放任,开始晚归。开始不在意他。一到晚上,黑暗的孤独感就一直沿袭敲打。

  桑全是害怕的。

  所以,所以当很多人围绕着他看那一条伤疤。他突然就不知道如何说。他呆在最后一排,默默地看小人书,偶尔张望另一幢大楼。他总是想,康冬哥哥失去了父亲,却那么不在乎,可能长大了,就没有烦恼了,就不会孤独了。

  年少的孩子总是会仰望年长的,以为时间可以掩埋所有的烦恼。

  康冬并不是没有烦恼。

  关于要不要继续学业,因为负担,因为不肯低头问生父要钱,少年开始劳累地补习,开始贴补,开始冷漠中带着温暖。温暖有时候也需要是一把针管,插进去,才能温暖遍布。

  康冬的妈妈也是喜欢着桑全的。第一次见那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不由分说地觉得好看,那种像女孩子的细腻皮肤加上大眼睛,那种乖巧。她深知道他和自己的儿子一样的拥有着神秘的痛楚。

  作为大人,总是有一些无奈,比如那时候,还小的流浪,带着儿子孤独地离开,所以她深切知道儿子忍耐着比自己更多的痛楚以及悲怜后的无奈。无奈的事情还多着,她本想和他们说这样的话,但是又害怕他们觉得那是大人的口气,所以她就一手摸着桑全的头发,手指深进头发里,长长的头发滑动在虎口的位置,而手指指腹部轻揉着桑全,一直到他突然安静地睡觉。估计是累了,心累了比身体上的累都来得有可怕的侵略性。

  康冬拿来了毯子,外面时常响起关门开门的声音。有另一个人在另一房间夺步而行。只是康冬和妈妈很有默契的什么都不说。而此刻滚滚发烫的手掌似乎要刺痛,至少内心多少是愧疚,这一种亲人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是第一眼遇见,两个少年的同样遭遇。磁场那么的近,所以才会那么的靠近,一种磁铁的吸引,围绕,周而复始。

  此刻似乎画面停格成一张油画,所有的人的动作静止,只有光可以缭绕成一丝丝的温暖轻轻搁放在画面上,放着光,带着暖。

  6

  每个人都一条沟壑,也或许是一个堡垒,外表坚强,里面却脆弱。它延续在生命的表面,衍变成一条条的伤口,它让人反复,不可忘怀,甚至是纠结。

  苏一半夜依然是睡不着,喝了的牛奶并没有散发作用,反而是更加清醒。

  一个晚上,从独处开始,全身都不自在。桑全并不多话,他的沉默更像是魔术,让人想看到其中的真相,虽然知道,只是魔术,可是却不能抓住自己想要的心。

  苏一起身,在黑暗里摸索,开了灯,一个人在房间里。

  外面并没有安静,黑暗里声音被放大了几十倍,风扇的声音压着玻璃碰触的声音。苏一打开门,看见整个客厅的小灯开着,桑全还是一个人坐在落地窗户边,神情和刚才一样,依然是边看着底下的西怀,边喝着红酒,整个黄色的灯下的桑全,看上去有一点忧郁的气质,这让苏一想起她最喜欢的电影演员,那个用眼神演戏的男人,总是几个细致的动作,细小的言语就能打动人。

  苏一发现自己想起了一些什么,比如曾经喜欢的男演员。她有点小雀跃,但是没发出声响,安静地呆在门边,看神情落漠的桑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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