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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许多年的纠葛仇恨,全盘托出的时候,竟然比我预计的还要让我感到恐怖和害怕。它正在一寸一寸地刺入我内心深处,把我封存的记忆一点点地刺裂开,让我在疼痛中去记忆那些被我一夕遗忘的痛苦。

  原来真的很痛很痛,把想象中的疼痛上千倍万倍。

  我悠悠地叹息,仿佛看到那个打着紫色雨伞的男人在雨中朝我走来。

  是爸爸,他是我的爸爸。

  那个一直在梦里对我哭泣的女人,那个管教我严厉教我用手拍死蟑螂的女人,她就是我可怜的母亲,她的目光悲凉,无时无刻都在和我诉说她的悲伤。我的伤似乎长了痂,一拨开,就如此地疼。

  我感觉我脸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地在脸上结成了水帘。

  [3]唯有离开你

  而夏时,此时的夏时,正在考场里,答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试卷。我和曲方歌坐在学校外面的茶餐厅,把糖一块一块地放进咖啡里。

  曲方歌问:“你有什么打算?”他比我冷静,他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我想了许久,看着学校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了三个字:“离-开-他。”

  离开他,离开这个我喊了五年的哥哥,离开这个一直徘徊在我心里的人,离开这个会做鸡蛋水饺会讲冷笑话会陪我吹风的男孩子。

  我记得韩真真在他父亲被判死刑的那天,对我说:“仇恨会让人看不到光明,会让人扭曲,也会让人痛苦。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还要难。”

  所以,我选择不恨,因为,恨,是一个多么让自己痛苦的东西,它就像一把利器,深深地**自己的内脏,把自己伤害得体无完肤。

  我也知道,我和夏时,永远都会隔着一把尖利的刀,只要走近,必定被伤害得鲜血淋漓。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他。永远地离开他。

  我握着曲方歌的手,我说:“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你的请求,我什么时候拒绝过呢?”曲方歌无奈地笑。

  [4] 傅颜若会替我照顾夏时

  我假装若无其事,照常上课,吃饭,睡觉,弹琴。

  夏时填志愿的时候,我带曲方歌回家吃饭。我们故作亲昵,手挽手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唐欣又做了我最爱吃的西梅炒饭。我和曲方歌在客厅里为看《蜡笔小新》还是《樱桃小丸子》争执起来,夏时推开房门的时候,曲方歌和我正好都在抢遥控器,手握在一起,夏时的目光落在我们的手上,脸有一丝的阴沉。

  吃饭的时候,我问夏时:“哥,你填哪里?”

  “上海。”

  “好地方啊,我明年也考那里去。”我笑嘻嘻地应。

  “就你那文化成绩,考得到不?”曲方歌又拉我后腿。

  “关你什么事啊,哼。”我在桌子下面踩曲方歌的脚。

  唐欣微微地笑,说:“云朵真是好福气,找了曲方歌这么个好孩子。”

  “妈你怎么把话倒过来说呢?是他好福气,找了我这个好孩子。”

  夏时一句话都不说,一直扒着眼前的白饭。碎碎的短发遮住他眼底的寂寞和空洞。

  我和夏时像是有默契一样,在婉云的婚礼之后,再也没有提那天发生的事和那天说的话,就好像那是一场幻觉,他依然是我哥,我依然是他妹妹。

  可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都知道对方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了。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再也回不到从前,我们只能像两棵忧伤的树,了解彼此的心,却再也不会靠在一起了。

  吃好饭我在厨房洗碗,夏时和曲方歌站在客厅里。厨房的窗户正好对着客厅的窗户,我看到夏时对曲方歌说:“云朵她怕冷,怕黑,怕一个人,夜里睡不好,你要经常陪着她,她喜欢赤脚走在家里,所以你要经常检查她的暖水袋是不是好的,她总是丢三落四,你要帮她把所有的东西摆放的位置都记好。嘶吃芹菜不吃葱,爱吃鸡蛋和寿司。你的口袋里永远都要摆一颗棉花糖,在她要吃的时候随时可以拿给她……”

  夏时像交代遗言一样的对曲方歌说了一大堆的话,我多想像平时一样笑着喊:“夏时你别烦了,你真啰嗦。”可是一张口,只有嘶哑的声音,眼泪哗哗哗地迎着吹入的风掉到水池里。心口像是被谁狠狠刺了一刀,疼痛欲裂。

  这个晚来的夏天,突然开始狠狠地炎热起来,知了在树上大声地叫着,池塘里的青蛙总是呆在荷叶上,就像那些兜头而来的事情,让人应接不暇。

  [5] 谢谢你帮我照顾他

  夏时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只是考上了上海一间很普通的理工科学校。而傅颜若,和夏时考了同一个城市。

  这对在学校里公认的情侣,为他们的感情,又增添了一笔精彩,虽然是遗憾的,也是众人艳羡的。

  我去找过傅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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