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残骸(1)_张尘舞

一

　　Chapter 01成长是用来接受悲伤的

　　高大的棕榈树树荫伴随着阳光蔓延进窗户里面，望着空荡荡的教室里漫舞着的灰尘，程泪扔掉扫帚，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一声不吭地抓起书包往教室外走。

　　“泪，等我一下。”林霜在她身后叫道。

　　程泪站住了，但她没有转身。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布满灰尘的空气。操场上传来蝉聒噪的叫声，让空气变得更加干燥。霜儿在她的背后收拾着书包，她睁开眼睛看窗外那些棕榈树，那些树影和树影的交替让时间变得静止，像是缓缓的流水浸过胸口。

　　林霜默默地跟在程泪的背后，泪一句话也不说，但林霜已经习惯她这种沉默。

　　学校门口就是公交车的站台，每天这个时候，她们赶上的都是十三路公交车。

　　“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泪这样告诉霜儿。因为她的妈妈是十三号那天遇见她爸爸的，据说那是个笑起来嘴角有点往上斜的男人。泪却从未见过他的笑，因为她从没见过他。那个男人，从来就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泪把头转向窗外，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到站了。”霜儿用胳膊撞了撞她，她睁开眼睛，脸依然对着窗外。

　　“霜儿，我不想回家。”

　　“好。”霜儿轻声应道。

　　两人背着硕大的书包跳下车，泪的情绪似乎很低落。

　　“她又打你了吗？”霜儿看了看泪，蹙着眉头问道。泪站在马路上高大繁茂的樟树下，她的脸被一层阴影所笼罩，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排更深的阴影。“泪可真好看。”霜儿眯起了眼睛。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泪，老师领着泪出现在讲台上时，她拎着书包安静地站在那里，头一直垂着，像是跟所有的人隔了一个时空，那个时空只有她一个人。当全班响起欢迎的掌声时，她的头微微地抬了起来，她的眼睛强烈地撞击着霜儿的心灵，那是一双黑得幽蓝幽蓝的眼睛，带着一层茫然的雾气，望不到底，里面沉静得让人心痛。霜儿当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心痛了一下。

　　“她叫程泪。”老师说。

　　“泪？为什么叫泪？”霜儿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林霜，你是学习委员，让新同学跟你坐，你多多照顾一下新同学。”老师说。

　　程泪拎着书包向她走来，霜儿冲她笑了笑，她却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地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当她捋动头发时，霜儿看到她脖子上有几条印痕，像是被藤条抽打的。那天放学，霜儿收拾书包准备离开，她的动作一向很慢，因此她总是全班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可是今天当她背起书包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新来的同学程泪依然趴在桌子上。

　　“你怎么还不走？”霜儿奇怪地问。

　　她抬起头看了霜儿一眼，又趴了下去，没有吭声。

　　“是不是你不想回家？”霜儿缓缓放下书包，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教室里光线一秒一秒地暗下去，泪忽然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看了身边的霜儿一眼，说： “你怎么还不走？”

　　“呵呵，原来会说话，不是个哑巴。”霜儿笑了起来，她一笑，眼睛就眯到了一起，像个月牙，泪突然就感觉心里一暖。

　　“你脖子上的伤……很痛吗？”霜儿轻声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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