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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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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怎样我不管,但是你的情绪,可能我一直都很在意吧。” 光冶来牵她的手,她就很顺从地让他握着。 “老实说,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在基辅念书,最近总统公投,社会很动荡。” “你是说留学生被打的事情?”光冶说,“你那个朋友,是女孩吧?” 尧睿点点头。 “那你放心,被打的都是男的,没有女孩。” “不是这个问题,那里这么乱,她又才19岁……真想叫她回来算了。” 尧睿皱着眉头喋喋不休,光冶站住了。 “其实,你有时候真的挺爱操心的。”他说,“你也知道,她毕竟19岁了,既然选择到国外读书,一定有照顾自己的能力。你知道吗,如果是你在国外,我一点都不会为你担心。” 尧睿半疑惑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朋友一定没事。” 尧睿定定地看着他说:“我是说如果我到国外读书,你真的不担心?” 光冶想了想,笑起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白的。” “你这家伙,就算是一般朋友置身动乱也多少会记挂他一下吧。”尧睿佯装恼怒地说。 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他们再度并肩走着。光冶握着她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有节奏地轻轻晃动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你的感觉,”他把声音放得很缓,每个字都很清楚地说,“8岁以前,我非常淘气,经常惹得爸爸勃然大怒要抽我。每当他把棍子抓在手里的那时候,我妈妈就会去抢那根棍子,于是我和爸爸之间的矛盾,就演变成他们夫妻俩的战争。事后,我妈妈会带着我在那条长满法国梧桐的路上散步,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如果我回答了,她就会给我一块巧克力。” 他看了尧睿一眼,看着前方的她察觉到,慢慢转过脸来,微笑一下。 “后来我妈妈生病死了,爸爸很快再婚。新娘是小他将近一半岁数的女子,个性温和,从来不反抗他。那时候我对死亡的概念还非常模糊,总以为我妈妈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就算时间再久,她总会回来的。直到我又犯了错,爸爸拿着棍子要我跪下,我四下张望,没人来跟他抢棍子,那位漂亮的新妈妈在外面的院子浇花,并且头也不回,我才恍然觉得,我妈妈真的不会回来了。” 尧睿沉默地听着。 “挨完打以后她会给我买东西吃,也会买玩具,长大一点就变成直接给钱。而每次爸爸一拿鞭子棍子,她就会迅速躲出去,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他说,“你当着我的面捡了扫帚,还揍了一个人的下巴,你打架的样子,真的非常勇猛。” 尧睿笑一下,说:“其实,我很怕,怕得要死。” “我知道,那种架势的斗殴,大概没有人不害怕。但是你没有跑,你还是冲了上来。”他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说,“你不是一个逃避问题的人。你爱恨分明,为了已确定的信仰不顾一切,固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同样的话,桑梓也说过。在珊瑚礁里,桑梓握着她的手看掌纹,然后说:“你这个人爱恨分明,三条线都异常清晰,各走各路。”然后她又看着自己的,说,“而我呢,一团糨糊,注定是纠缠不清。” 尧睿抬起眼,问:“我不是个逃避问题的人?” 她笑一下,再笑一下,“你说得对,我痛恨逃避,那是因为我知道该怎么做。可是现在,我迷惑得很,所以成了自己痛恨的那种人。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话,就教教我啊。” 有点吃惊尧睿会说这样的话,光冶迟疑了一下,“该怎么做……” 尧睿静静地等他的回答。 “我不知道,”他坦白地说,“我只知道我该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地爱护你。” 她怔怔地看着他。 “对不起,”她说,“我想,我没有你爱我那样爱你,起码目前做不到。” 这么说多少让光冶有一点受创,但他只是淡笑着摇摇头,“没有关系,喜欢你也是一种快乐。” 她没有回应,黑暗中桑梓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尧睿,你说,被人喜欢又是什么感觉呢? 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人什么时候会离开,对不对?喜欢那人,就好像把自己的心给他,他一走,心就没有了,我只有一颗心,我能失去几次呢? 原来如此,因为害怕。害怕失去。 一向将付出视为荣耀和幸福的她,早已深知无法回报光冶的感情,才会觉得自己分外的压抑和卑劣。 尧睿放在口袋里的手忽然收紧了。 她怎能这样对待他。他这样孤独,渴望得到救赎,而此刻的她无法成为深海中的浮木,甚至连稻草都不是。 所以,她救不了他。 尧睿低着头深呼吸一口气,抬起眼来看着光冶,“光冶,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转过脸来,“什么?” “请你给我一段时间,我要改变自己。”她说,“在那之前,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来找我,也不要给我打电话。在我认为自己有资格接受你的感情之后,我会回来。” 他盯着她,很久不说话。接受一个人的感情,也需要准备吗?“多久?”他问。 “不知道,也许一天,也许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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