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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好像高考之后我们就没有骑过单车了,车把中间的彩色风车覆盖了一层灰尘,我想它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转的轻快了,我们习惯了走路或者打车要么乘公交,我就是那个时候爱上做公交车的。和我走在路上九九会走着走着突然吹个口哨,我经常会停下来陌生的看着她,我会想起火炉上的水壶嘴,“嘟嘟嘟嘟”的冒着热气,她一脸幸福的样子。

  那天九九站在站台上忽然又吹了一个口哨,我转过头看见她幸福的脸,其实那天我也很开心的,虽然站台上的暑气奔腾流窜,汗湿了我的衬衫。我张开双臂护着九九挤上火车,九九上了车回头伸出手来拉我。

  车厢里有人大声说话,有人闭目养神然后一起满脸厌倦。九九的左边是玻璃窗右边是我,我们的对面坐着一对上海财经的大学生,窗外阳光堆积像正在枝头怒放的向日葵,大朵大朵的云彩如火如荼的铺陈开来。

  九九那天带了六张CD,她说:“不就是六个小时吗?听完这七十二支歌,刚好就到了。”九九把一只耳塞塞进我的耳朵,我侧了侧身体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耳塞里的音乐:“给你我的心作纪念,这份爱,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有我陪伴,多苦都变成甜,睁开眼就看见永远……”

  这是我们第一次坐长达六个小时的火车,火车到了常州站已经十二点半了,九九整个身体都倒在窗户上睡着了,我伸出手垫在玻璃上让九九的额头靠着我柔软的手掌,对面的男生问我:“你女朋友好漂亮,花了很大力气才追到的吧?”

  我摸了摸鼻子对他笑。

  火车到苏州九九就醒来了,火车经过一片清澈的湖,不知道哪朵云会投射在这样秀美的湖面,在那瞬间的浮光掠影里,在一扇玻璃的湖泊里我睡着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我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忽而小鸡啄米忽而晃如钟摆,迷迷糊糊的九九把我摇来晃去的脑袋放到她的肩头,然后我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问:“你男朋友很帅啊。他睫毛好长还翘翘的了,像卡通片里面的王子。”这时我想继续听他们的对话可是我睡着了。

  当我又听见耳塞里传来熟悉的《青春纪念册》:“给你我的心作纪念,这份爱,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有我陪伴,多苦都变成甜,睁开眼就看见永远……”我知道九九已经换完六张CD了,我知道六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然后我们相视而笑,九九说:“我怎么有点紧张?”

  六个小时以后我们踩在脚下的是上海站的一号站台,在一个人走开另一个人走来的罅隙里,我听见余炼的声音看见余炼的脸。

  余炼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他嘴唇上青色的胡茬,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就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里荡漾出一圈一圈开心的涟漪。

  余炼挑染了头发,一指一指的粉红色在一头乌黑的头发里显得分外趾高气扬,余炼说:“我们先去外滩吧!我早想看看外滩的建筑群了,尤其是沙逊大厦。”然后我们大白天的就坐地铁跑到外滩,白天的外滩很寂寞。满眼高耸的、庄严的大厦都很寂寞。

  寂寞的东方明珠塔、寂寞的金茂大厦、寂寞的黄浦江、寂寞的沙逊大厦,不寂寞的我们。我们又沿着阶梯走下了外滩,穿过地下通道回到南京东路。

  我们从步行街穿过,绕过人民广场,走进地铁站乘着地铁到淮海中路,一直到晚上我们又折回外滩,第二天我们去郁园去了锦江乐园,去了金山石化看海,混嘟嘟的海水看的我们心潮澎湃,我说:“我好想知道海的对岸是什么,有什么人,什么样的表情。”

  然后我们三个脱了鞋子在海泥里奔跑、嬉闹。岸上的石头缝里无数只大大小小的螃蟹站直了身板,探着脑袋窥视着我们。看到我们三个满脸的泥水一只只螃蟹乐弯了腰。

  海提上还有很多小贩摆放着很多海螺,大大小小五艳六色。我手上拿着充满腥味的海星,余炼手里拿着一对紫色的贝壳,九九拿着一只最大的海螺让我们听里面的海浪声。余炼说:“如果我买一只回家,天天对着海螺喊着梅寒的名字,以后里面的海浪声会不会就变成我的呼唤。”

  ……我们在上海的大街小巷跟每一个旅游的行人一样,用一样赞许的表情记忆着上海的繁华。

  从金山石化赶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我们又从河南中路的地铁站出发走到外滩,那夜的外滩更加璀璨,浑圆的东方明珠就像传说中的夜明珠。九九说:“外白渡桥在哪里?”可是余炼说:“还是看看沙逊大厦吧。”

  九九说,小样。去不去?小心我灭了你。

  她双手叉腰,一边把眼睛睁的像驼铃,一边还吹了一下口哨,这个穿着Levi's最新款修身牛仔裤的女孩,那一瞬间真的有几分像个小太妹。所以十五分钟以后我们坐到外白渡桥的栏杆上。

  我们坐了一会决定去买点啤酒,我们三个分头行动。

  九九去买点下酒食物,我和余炼去买酒,我们买了一件喜力顺便买了一包金上海,九九还站在桥头一幅不曾离开的样子。原来她就在桥头买了好多煮熟的素鸡和豆干。喝酒之前我们抽烟,结果呛的睁不开眼睛。

  九九站在栏杆面前说:“你们下来吧,别坐在上面。”余炼说:“你也坐上来啊。”九九说:“余炼,我现在胆子好小了,哎!算了,你们坐吧,《郎才女貌》里面那枚戒指是不是就从这里扔下去的?”

  “什么戒指,肯定只是个道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爱和九九抬杠了。江面的夜风很凉快,我们喝完啤酒还是不舍得离开。

  那样的夜色,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星光被黄浦江畔的灯光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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