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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3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我和麻子最后一次梦游般的游历生活。

  那一天下午放学后,阳光像是呼呼睡着了,金黄色的阳光安详地洒在绿油油的水果摊上、黑溜溜的电线杆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同样无声地洒向我和麻子风尘仆仆的愁眉和并不开心的对话里,麻子在昏黄的光线里眯缝着眼睛对我说,到乡间的树林去看看吧,那里才是我们的地方。我没有回答,任何回答都显得多余,在我们并不开心的时光里。

  到树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树林里则显得比天更黑,或者说黑得天已坍塌。一点风都没有,树木成林没有风。

  麻子热得满头大汗,我的汗不多,但我也热得直跺脚,我跺脚的同时还跺到了脚下的硬金属,我于是叫了起来,麻子凑过来看了,是一根钯钉子,刚刚露出地面的。

  麻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笑,他很久没笑过了,因此我感觉那是在哭,而且是很伤心,我这么想着麻子就已经抡起锤子敲上了。

  崩出来的火星四处飞扬,照亮了我苍白不堪的脸。麻子擦了擦汗,他让我别老站着,让我帮忙。我说我害怕,这时我的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了。麻子说你的腿哆嗦什么。我说你敲的是棺木。

  麻子听完哎呀一声,扔掉锤子,拔腿就跑。

  看见他跑,我也慌忙跑了起来,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跑,我太累了,可是如果我不跑恐惧就会跑来找我,我一跑,恐惧就找不到我了。那一晚,麻子在月光点缀的黑夜里奔步如飞,我知道他吓怕了,而且我还知道,他这么一跑,我们的一切也都结束了。

  这之后,麻子生了一场大病,不过病好了一切又都好了起来,而且数月后臂前还史无前例地贴上了三道小红杠,也就是说他当官啦。我虽然没有水到渠成地也去生场病,可是比起生病来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我的数学成绩已经趴在个位数里完蛋啦,而且其他的科目还正在拼命地下蛋。

  我考得那么差,我爸又不打我,所以迎接我的将不再是热气腾腾的飞禽走兽了,用王小波的话说我中不了正彩了。所以那些日子我每天都难过得要命,就是这样我每天还要责无旁贷地准时收听我妈对我的嗡嗡嗡。

  事实上我不仅那个时候没有中上正彩,那以后的整个小学时光也没有中上。那以后,我每天除了起早贪黑地在学校和家里、书桌和餐桌之间争分夺秒地打转,还要时刻准备着赶往我那已年老的爸爸为我安排好的形形色色的场子里,增进见识。那些地方不仅有画板、毛笔、钢琴,有时连双节棍都上了。与此对应的是,我妈妈恨不得一下子让我成为梵高、王羲之和贝多芬,另一下子又让我变成李小龙。

  你说这么多的装备突然之间全部涌入了我懵懵懂懂的童年,我这是中正彩了吗?我人都快累死啦。

  如果不是我上大学,我肯定对学校这个词永远没有好感。

  ※ 陆

  1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拉了出来,我揉开惺忪的眼皮,不紧不慢地对着话筒打了一个哈欠,我说这是谁呀,没看见天还早着吗。听筒里传来扑哧的笑声,是赵彬彬。

  "你就那么清闲啊,睡到现在,我就不行喽,我刚下了夜班。"赵彬彬向听筒里的我也打了一个哈欠。

  "你现在一定是又困又饿吧,到我这来,我给你做早餐。"我嬉皮笑脸地讨好道。

  "就你?我怕我饿死了你连米缸都找不到。"

  "那你过来我请你睡觉总可以了吧。"

  "你呀,满脑子就这个,哼,想得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心想就她这德行,还不如早点操了呢。我开始后悔那天晚上丧失良机,要是那天晚上我别老是惦记着厕所,上完倒头就睡,稍微动点手的话,说不定今天我就是拿棍子赶她也赶不走哩。

  嗳,女人这东西就是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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