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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可怕的现实残酷地证实了我的直觉。

  五分钟后,我被康子弦堵在一个死胡同里的墙边,喘着粗气,喉咙火烧火燎的,精疲力竭到了极点。

  我们孤男寡女暴露在卷天盖地的雨水中,我背靠着墙,他双手撑在墙上,无情地把我困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近到仿佛能感觉到对方起伏的胸膛,还有运动后热烈的心跳。

  我们都狼狈到了极点,浑身湿漉漉的,每一寸皮肤都被冰凉的雨水侵蚀着,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额上,透明的雨滴从我们的脸上一颗颗滑下,滴答滴答,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我惊恐地抬头看着他,他阴森地低头看着我,我们的视线胶在一起,一动不动地淋着雨,那架势有点像琼瑶片里谈恋爱谈到发狂的两个傻帽儿。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跟这种恶劣的男人谈恋爱,如果是真的,那想必等待我的不是甜蜜,而是没日没夜的梦魇。

  我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有点发憷,硬逼着自己昂首挺胸接受他有些可怕的目光。

  他喘着气,亮得吓人的漂亮眼睛眯了眯,用低沉的嗓音问我:"跑够了吗?"

  这个时候我依然反骨叛逆,把脸倔犟一扭不看他,嘴硬道:"不够。"

  说归这么说,其实我心里跟打鼓似的,心跳得厉害。

  坦白说,现在的阵势让我有点腿软,如果是打架斗殴,那倒简单许多,撩起袖子吆喝一声就上去拼了,可是现在……那种混沌的、暧昧的、传达着男人温度的靠近让我无所适从,除了嘴硬,我生涩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很好。"

  只听他低低呢喃一声,像是一道魔咒,我还没意识过来,一双大手已经蛮横地将我的下巴扣过来,紧接着我的眼前一黑,冰冷的唇已经被凶狠覆上,他竟然吻我了。

  "浑蛋……唔……"被侵犯的感觉那么强烈,我恼羞成怒下意识踢他,但这平日优雅的伪君子总算现出了禽兽原形,根本无视我的花拳绣腿,在我受惊呜咽张嘴时,他温热的舌更是乘虚而入,那狂热夹杂着怒意,浓烈到根本由不得我挣扎。

  一番辗转反侧的吻后,我真真正正成了阿甘二代,全身的血涌到大脑不说,大脑空白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身体还微微颤抖。

  唇上他的炙热温度挥之不去,我低着头想刨个狗洞钻进去痛哭一场,实在是太丢人了。

  报应啊,如果那天我没有发酒疯,如果我没有看上他的西装,如果我一开始对他客气点,他兴许现在就不会对我这么不客气了……

  "娘的你你你……你他妈浑蛋。"我抖着唇语无伦次。

  "我再问你一遍,"康子弦猛扣住我的下巴,让惶然失措的我正视他慑人的眼,"跑够了吗?"

  我撇撇嘴,刚想倔犟地摇摇头,可见他眼又是危险一眯,忙颤颤巍巍点点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嗫嚅着:"……够了。"

  "下次还逃吗?"他挑了挑眉,声音充满危险蛊惑,"嗯?"

  我牛脾气上来了,不吭声,心说这次老娘是栽了,下次可不会再重蹈覆辙,我不逃我方亮亮的"方"字就倒着写,我不逃才怪。

  康子弦仿佛察觉到了我这短暂几秒的抗争思想,嘴角微微一钩,笑了笑,那眼神中的邪魅让我头皮麻了麻。

  他笑得像个魔鬼,一手把玩着我那傻大姐辫子,突然俯身在我耳边轻柔说话:"哦,我怎么给忘了,我们的方警官不光擅长骗人,逃跑的功夫也是顶呱呱的……不过怎么办呢方警官,最近我老是跟邓垄有工作来往,我怕哪天我做梦说漏了嘴,当着邓垄面把什么人交代出来也不一定……"

  "你……"我握紧拳头,怒从心底起,"姓康的,禽兽,浑蛋,你居然拿东子威胁我?"

  面对我的破口大骂,他扯出丝凛冽的淡笑,眼睛眯了一眯,说:"方亮亮,记住是你先逼我的,究竟是谁混账在先你应该最清楚,怎么?忘了自己干过什么了吗?放心,那张字条我还留着,见了它,想必你什么都记起来了。"

  我的脸火辣辣,红着脸嚷嚷着:"喂康子弦,你混账那么多次,就不许我也混账一次啊,你刚才非礼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

  他忽然一笑:"那也是你逼我的。礼尚往来,我也要让你尝尝生气的滋味对不对?"他顿了顿,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坏坏的,"还有,我哪是非礼你,我只是帮你取暖,你看你的脸都红了,这种取暖方法是不是很有效?"

  眼前这俊美男人的笑脸,突然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输了:所谓山外有山,厚脸皮外有厚脸皮,我方亮亮输了。

  那么害羞的事情被他一说,猛然间就天经地义了,我哭笑不得,而他紧扣着我的下巴,眼中像是有一丝温柔要溢了出来,柔声说:"知道吗?事实上不用等我到八十岁,九天,隔了九天我们就碰上了。"

  "方亮亮,你跑得再快,也逃不开命运的安排。所以把你的小聪明给我收起来。"

  康子弦温柔地恐吓我,我被他震得有些六神无主,只好瘪三似的怏怏问道:"那个,喀喀,你……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啊?"

  从他刚才唤我"方警官"时,我就预感到他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他娘的他也够神通广大的。

  "你以为我昨天碰到你,今天会任由你编个遇到双胞胎妹妹的事糊弄我吗?"他一脸的不以为然。

  遇到一个更聪明的人,并被无情拆穿的感觉很不好,称得上糟糕透顶,我无言以对,冷哼一声不说话。

  他倒是话多了起来,眼微微眯着,嗓音明显愉悦了几分,开始教训起我来:"还说什么给我当花童?你都二十四岁了还想当花童?"

  我眨了好几下眼,突然想恶心他一下,虚假地笑了笑,故意阴阳怪气地说:"康叔叔,少挑剔了,我愿意给你和叶老师做花童已经很不错了。"

  话音刚落,空气中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康子弦突然倾近我,他的身影罩住了天空的光亮,我只觉得乌云压顶,他冷冷开口:"方亮亮,你听过新娘子去做花童的事吗?"

  "啊?"

  康子弦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道狰狞的闪电正划破天空,而我但愿自己此刻被雷劈中。

  我彻彻底底地蒙了。

  我……我这是被求婚了吗?

  见我张口结舌不能动弹,康子弦也有点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绷着脸很不自然地解释说:"今天是愚人节。"

  我听罢,两眼一黑,全身骤然放松,有种死去以后又活过来的重生感。大雨天的,我觉得我流汗了,刚才的事实在太耸人听闻了,面前的男人也太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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