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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我那么直接地去了九教,然后又那么直接地上了四楼。对于九教,我从来没像这次这样,心里不存在丝毫的恐惧和害怕,就像去一个熟悉的地方,就像回家。四楼的那间大教室已没了灯,我摸索了很久才把灯开起来。走到传说中女鬼坐的那个位置,没有犹豫,只在心里作了片刻祈祷,便坐下。转头便是如水的夜色,像从楼顶垂下来似的。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这真可以生生感觉到了种淡淡的死亡气息。

  坐了没五分钟,我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我告诉自己,是因为晚上降温了,再加上背对着窗户,有风吹进来。我对自己说,我不会害怕的,我怎么可能害怕呢?他们说以前盛可以不就是坐这里吗?她都不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强迫自己镇定,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是真镇定还是假镇定,我只知道当那种低低的抽泣声不绝于耳时,后背越来越凉,越来越凉。我用眼睛对教室的每个角落都进行了搜索,可是没人,除了我。再说,我进来的时候,灯都已经关了,还会有谁在呢?

  “有人吗?谁在哭!”

  四处突然又安静了起来,哭声也消失了,只听得见九楼下面那块草坪上开始有群疯子唱起歌啊,而且还是国际歌。这显然给我壮了胆。虽然他们唱得比狗叫还难听,但我还是想他们一支接一支地唱下去。谁知事与愿违,才吼了两三句,就换成了一阵狂笑,再然后,狂笑也一只被摁进水里的公鸡,突然就没了丁点声音。我几乎要把耳朵竖起来,想再寻点让我感觉踏实的响动。就在这时,低低的抽泣声又传了过来。

  “谁?到底是谁?”

  我好像是有点慌神了。可能是我说话声大了点,竟还有些回音。这是种奇怪的回音,因为我感觉回音像是一把被人抛开的沙子,沙沙沙地往下落,落在桌面上,落在地板上。我开始把持不住了,正要站起来的时候,整个教室开始晃动似的,有种更加怪异的声音灌进我耳朵里。就像是有阵风,紧贴着地面席卷而过。我终于逃难似的跑出了那间大教室,结果出了门,在走廊上就跟一个一袭黑衣的人撞人个满怀。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去哪间教室?我在害怕中纳闷了一下,再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刚才撞我哪个呢?再微抬起头,只见那袭黑色已挂在门的正上方,被风吹得一动一动……

  惊慌失措地跑下楼,跑到九教前面那块小空地上,看见有几伙人还在胡闹,我依然惊魂未定,但也不像下来之前那么害怕了。我两又叉在身上,把腰弯下,以便尽快缓口气。我以为自己很有出息,没想到跟别人一样的没出息。我学过唯物主义,相信这个世界上不是真的有鬼,可是我一坐进那间教室,为什么就有那么多的幻觉跟幻听?

  我和盛可以,我和信海欣,都坐过的那个小亭子,此刻正坐着一群狗日的家伙,他们喝着啤酒,一人搂着一个,我数了数,好像有三对。如果三对后面非要让我加个宾语,我愿意加上“狗男女”这个词。这像什么话嘛,简直像群什么来着。跟盛可以,我们是面对面对坐着,在这里,我第一次听见盛可以说,她想死;而跟信海欣,虽然亲密了点,但当信海欣借机把头埋进我怀里时,我都想办法把她弄开了。我觉得我简直可以作为21世纪最后一颗纯种进博物馆了。

  站在附近,看着那个小亭子,想起那些事,终究是感伤的。曾经,盛可以从这里跑开过,信海欣也从这里跑开过,今天,却轮到了我。这是一场《宿命的逃散》吗?

  从来都以为自己不傻/走在这个听不见知了叫的浅浅的夏/想起你曾经问我喜欢你还是喜欢她/傻傻的傻傻的我不肯回答/我从来没说过爱你是吗?

  在墙上画了一朵朵花/穿过这个六月的时候突然觉得害怕/下了雨的夜晚想说再见声音却沙哑/明天的明天的将是个长假/我们不会再遇见了是吗?

  抱着那把破旧的吉他/琴弦上那些快乐的日子叫人泪如雨下/你一定记得塞到我书包里的贺卡/长长的长长的是你的长发/其实你一直在爱我对吗?

  §第二十二章

  医生说,盛可以也许永远都好不起来了。这是郑敬南打电话告诉我的。他已经把盛可以转到了省城一家更好的医院,并通过朋友关系,联系到几位在国内很有名的治疗精神病的专家,过段时间可能过来会诊。郑敬南说,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留住最后一线希望。

  我一次毫不含糊地恨起我哥来。以前我说恨他,更多的是出于痛惜和难以接受。但这次,我是真的恨了。如果他不死,盛可以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特别是在看过他留给我的信和见过那个叫阿娇的女人后,我推测过他的死因。我觉得,他最后的选择,和选择的动机,都已经不是情有可原了。我可以为他找出林林总总的苦衷,可以为他列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但不知道为什么,盛可以出事之后,我又变得不那么容易原谅他了。

  那几天,我忙得有点晕头转向。我写的那首《你背对着我》的歌词,高老头已经帮我拿去找外语系一个喜欢音乐的女老师谱好曲,也列入了毕业晚会的节目表。所有的事情,都是高老头去跑得腿,怂恿我在大学毕业前过把表演瘾的,也是他。第一次听那女老师试唱,我就很喜欢,甚至都有些好奇,她怎么那么懂我词里的心情?可惜我并不识谱,只能跟着那女老师学唱。每次唱起,脑子里便浮现在火车站送信海欣时的情景,于是难受得想哭。

  星期四下午,是彩排时间。我作为毕业晚的“群众演员”,受到了特别的礼遇,组委会负责联络的美女,先是打电话通知了我,还不放心,中午又亲自跑到寝室来,把电话里说过的话又对我强调了一遍,包括具体的时间、地点以及出场顺序。我一直都答应得好好的,睡了个午觉起来,却改变了主意。等高老头也醒来了,我要他陪我去市里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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