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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申麒渊低下头,无力地滑下他的手臂,不敢对视我的眼睛。

  "我知道了。"他艰难地吐口,我觉察到他手指的轻颤,渐渐握紧的拳头露出骨白的纹络。

  "等到他醒来,我……就会离开的。"他如坠云雾地轻缓声音伴随他僵硬的转身外走,让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恐惧。

  我对着他的后背空空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挽留这个满目疮痍的男人,终究失却了那一份勇气和资格,含泪点头垂手。

  走吧……走吧!记住我们曾有的点点滴滴,不要轻易的让那些年轻痴狂的过往成为过眼云烟。青涩、多味的豆蔻年华曾经肆意描摹出纯爱的山水图,奇花异卉结出的恋爱果子将是我钟爱一生的珍藏……待到我们老矣,毕竟有一份真爱可以怀念。

  "我恨你!是你害我哥哥这样的!你是该死的罪魁祸首!如果我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安美艳悲愤的声音仍然绕梁之音、余音袅袅。

  赶来的安圣浩的父母悲痛欲绝的泪光仍旧晃动在我的眼前。虽然他们没有对我疾言厉色的追究责任,但是那种无声的讨伐却是我硬生生扛下来的。

  我现在什么愿望也不敢有了,只盼望这个给自己遮风挡雨的男人能够重新拥有健康。

  清晨的雾霭白茫茫一片弥漫在空气中,晶莹的露珠打湿一株株植被的花叶,等待着赶早忙碌的甲壳虫的晨饮。这是多么难得的琼浆蜜液啊,赏尽一晚的星辉、搅拌着月光、银河的星子。

  "几点了?"床上的男人轻轻抚摸着我趴在床头的脑袋。

  "嗯?我看看表……"我支撑起脑袋,迷糊糊地去寻找手表,却猛然僵住,睁大眼睛去看询问的男人。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喜极而泣,紧紧盯住他眼中熟悉的和颜悦色。

  "你这样睡觉,会很累的……"他拉住我的手,心疼不已地说着,声音满是疲惫、干哑。

  "呜呜,你吓死我了,你这个坏蛋,怎么要睡这么久嘛!"我放松了近几日所有的担忧和惧怕,放声大哭起来。

  "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抬起手,摸索着我脸上的泪珠。

  "哎呀!你渴不渴?对了!叫医生,我去叫医生。"我刹住自己的眼泪,才想起应该去做什么,丢下他,撞出门外,"医生!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济州岛是个多雨的夏天。又下雨了?纷纷扬扬的雨丝随着清凉的海风飘飘洒洒,像雨雾、像雨烟、像雨帘……

  我伸出手,接住一颗从天而降的小水珠,握住那一丝凉凉的液体。再松开,已经消失了它固有的剔透浑圆,而揉碎成无数的粉身碎骨的湿意。

  漫天飞舞的雨丝是不是我的眼泪?倾天覆地的泪珠是在诉说谁的悲哀故事?

  半个月了。安圣浩醒来已经半个月了。申麒渊离开济州岛也已经半个月了。三天前出院疗养的安圣浩又搬回了我们海边的别墅。

  我抬起头,迎接无数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劈里啪啦,有些刺痛。

  "回去吧,少爷在等您用餐。"一把雨伞遮住了我的上方,我一把挥着或是雨水或是泪水的脸,从石板上起身,漠然向远处的别墅走去。

  这个延伸青草地幔又曲折向海岩的石板栈桥,是我这几天的空闲所在。人迹罕至而又可以放眼苍穹,既可沉浸在绿野繁花的泥土气息中,又可远远凝望气贯长虹的无边海际。

  一进门,我便换作一脸的轻松欢快,"不是让Janmu来操兑饭菜吗?你怎么又进厨房了?"

  与室外的昏沉压抑不同,别墅里满室馨香、灯火温融。

  "呵呵,我都复原了,不喜欢Janmu做饭的口味。再说,我也想让我的妻子吃上我亲手做的美食啊!"安圣浩满面的风和日暖,渐渐红润的嘴唇微笑着露出他雪白的贝齿,飘逸的微长的淡蓝头发疏懒地搭在额上,仍是那样风流儒雅。

  "你都淋湿了!快去冲个热水澡,千万别感冒喽!"安圣浩紧张地推着我的后背向楼上走去,"你看你,为了照顾我,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他的手停留在我的脊柱,感慨地沉下声音。

  我挤上一脸傻笑,转身看他,"嘿嘿,别大惊小怪的啦!我这么小的个头,这样就算胖子啦!"从申麒渊离开济州岛返回首尔的那天起,我便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失眠。

  "我一定要把你养得胖胖的!"安圣浩上前抓住我的手,悠扬的声音表达着他的坚毅,听起来沁人肺腑,"事无巨细的伺候自己的爱妻,是多么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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