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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帝笑了,俯身去扶孩子,一边问青梅:“这是你的孩……”话说到一半,孩子刚好抬起头来,脸对脸的瞬间,他猛然顿住,如着雷殛。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比,人踉跄地后退几步,仿佛摇摇欲坠。好几个侍从都惊呼一声“王爷”,抢上前去作势要扶他。

  白帝摆摆手,一双眼睛仍然盯着孩子。仿佛不相信似的,又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惊是喜是悲。

  青梅愣愣地看着,不明白何以有这样的变故。

  这时候白帝却已经定回神,便问青梅:“这是你的孩子?”

  青梅说:“是。”心里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是从尼姑庵里领来的?

  白帝又问:“他多大了?”

  小禩自己伸出五个手指头,说:“小禩五岁啦。”

  “小禩,小禩……”白帝喃喃地念了几声,仿佛还想说什么,那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忽然踏上一步,说:“王爷,吏部匡石两位大人还在等候议事。请王爷尽速回府。”

  白帝神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又看了那孩子几眼,这才转身朝马车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问青梅:“你叫什么名字?”

  青梅脸一红,低头道:“青梅。”

  白帝点头,神情若有所思,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末了只说了莫名其妙的一句:“我叫子晟。”

  青梅微微苦笑。天底下有几个人敢直呼白帝为子晟?

  被王爷看中

  白帝走了,林家的人也散去了,青梅便端着衣服,领着小禩往家里走。一路上子晟的影子都在眼前晃。到后来自己也泄气,心想他走也走了,以后只怕也不会再见了。可是想着想着,就又想了回去。想起他的时候,心底里总有种暖暖,痒痒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回家门口。结果看见门口停了一辆大车,装的崭新的家什锅碗之类的东西。林海正指挥着人往里搬东西,一看见她回来就赶紧迎上来说:“阮姑娘回来啦。”转头吩咐:“哎,你,快来,把阮姑娘手里的盆接过去。”又对青梅陪笑:“阮姑娘,我们老爷说了,把东面那三进的院子腾出来给阮姑娘住,三天,三天准让您老搬进去。”

  青梅愣愣地听着,好一会才缓过来,说:“告诉你们老爷,说我谢谢他的好意。我用不着这些东西,我只要往后,”顿了顿,本来想说“你们不再欺负我就行了”,话到嘴边又改成:“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

  林海说:“那怎么行?我们老爷说了,阮姑娘您老是白帝特地关照过的人,这可是咱们村的荣耀呐。”

  青梅怔了怔,她倒没想到还有这一说。

  林海又说:“您老看看,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合用的,我立刻叫他们去换。”

  青梅叹了口气,说:“这些东西我都满意,不用看了。”说着便径自往里屋走。才走到穿堂,就看见房东林家一家子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溜,见她进来,便行礼:“阮姑娘好。”

  青梅吓了一跳,失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林家婶子尴尬地笑笑,说:“以前是我们不懂事,不晓得阮姑娘是有福分的人……”

  “我,我是什么人?我不还是阮青梅么?”

  青梅脱口而出。是啊,她算是什么人?也就是和白帝说过几句话而已,而且那个人只怕现在已经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了。这么一想,心里竟无端地痛了一痛。

  林家婶子还是很生分很恭敬的样子。

  青梅心里一阵难过,这日子还怎么过?对那人而言不过是船过水无痕,她却已经都不是她了。忽然惊觉,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怨他的意思,不由得叹了口气。

  青梅闷闷地回到自己屋里,哭笑不得地看见搬来的新家什,不伦不类地堆在这破屋子里。林家居然还派了两个丫鬟过来,正忙里忙外地收拾,看青梅他们回来,赶紧过来伺候“阮姑娘”和“小少爷”洗脸。青梅好生不自在,忙推说自己累了,打发她们回去。

  静下来,竟觉得自己比平时忙里忙外的还要累。她也不敢出门,就怕看见外面的情形,只好从上午闷坐到下午,又从下午闷坐到晚上。

  到了晚上,小禩睡了,青梅躺在床上,睁着两只眼睛想心事。

  想到子晟,心又蓦地跳一跳。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想起来的总是最后他说“我叫子晟”的情形,觉得他的模样很孩子气,不像权倾天下的人物。

  想了一会又愁,心里知道这么想下去也就是徒然的沉沦。便强迫自己不要想,可是过一会总又想回去。这么反反复复地,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早上,听林家婶子在外面喊:“阮姑娘,有位先生找你。”

  青梅开门一看,竟是昨天白帝身边那个山羊胡子的中年人。青梅怔了一怔,忙将他让进来,请到上座。那人也不客气,便坐了,抬头打量着屋里的家什,忽然“喷”地一笑:“看来这林贵倒还尽心。”

  青梅心里想,他总不会是来看看林贵尽心不尽心的吧?一面泡了茶,无奈何,只好都用了林家送来的茶叶茶具。坐定之后,便问:“昨天忙乱,还未请教先生贵姓?”

  那人回答:“免贵姓胡,单名一个山字。”

  青梅说:“噢,原来是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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