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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已经很久,真的很久没在一起像刚才那样放肆地闹、开心地笑过了。今天,借着霖荃婚礼的机会,我们才能又聚到一块,可还是少了刘奇跟陈刚两个以前一直照顾着我们几个的大哥。想想当年,我们六个人只要一空下来,就会聚到一块,一起泡吧、唱歌、跳舞、喝酒,气势是何等的嚣张啊。即使是在吃现在已经很难再找到的路边摊,但只要是在一起就行。

  那时的我们过得真的是很简单、很快乐、很轻松。但渐渐地,我们聚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家都有了自己的事,都有忙不完的工作,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其它空间。虽然有时还会聚到一起,可我感觉到我们虽然还是那么放肆地笑、那么欢畅,本质却已经发生变化了。就像被刚被虫蛀死了的树木,外表看上去还是那样挺立,内心却已经慢慢空凿,我害怕始终会有那么一天,这棵树会在凌厉的寒风中彻底堕落。

  我沉默着,应该不会的。

  所幸的是,我们几个人中,每一个人都在这个小而温暖的团体中发挥着各自的光和热。就如阿亮,用他火辣辣的性格驱走我们心中会莫明出现的寒冬风雪,让我们感到暖意融融。

  阿亮,典型的狮子座男孩,他的笑,始终像旭日阳光一样暖洋洋地盛放着。

  阿亮一把把霖荃揪到身边,从包中抽出一张VISA卡甩给了他,“我也想不到可以送什么给你们俩,就实惠点,拿着蜜月时候用吧!全球通的噢!”

  “这――,”霖荃为难地不知所措,犹豫着收下好还是不收下的好。我们都清楚,看情形里面的数目不会少。

  阿亮看霖荃愣在那里没有反应,拿起卡塞在新娘子手里,又把霖荃拿出来开涮,“弟妹啊,真是苦了你了,我们家霖荃没出息,连张卡都不敢拿。你就替他存着吧,要知道男人有钱就变坏,以后家里的财务工作就要麻烦你了……”

  阿亮一开涮,大有不把新娘涮晕绝不罢休之势,叽叽歪歪罗嗦了一大堆的话,眼前霖荃那个还算未过门的小媳妇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陶子终于看不下去了。

  “阿亮,收一收啦,别把新娘弄哭了,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帮自家兄弟管教老婆呢!过来打牌吧。”

  “收到,弟妹,对不起啦,刚才是逗你玩着呢!别生你哥的气啊,哈哈哈――!”阿亮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坐了下来。

  此刻的场景,估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夸张吧。新郞结婚的当天,从上午10点开始,居然和自己的兄弟在新房里“筑长城”,还好霖荃的双亲晚上自己直接去酒店,不然的话,我们几个很有从二十二层的高楼上被踹下去的可能。我暗自庆幸着,顺手又抓了副“自摸”。

  过了一会儿,阿亮接了个电话,叫我们别打了,说婚车已经在等在楼下,于是我们四个人以超快的速度将牌桌烟缸茶水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好,再将刚才被我们几个弄得乌烟瘴气不成样的新房重新整理好后,几乎是以挟持着新人夫妇的方式冲到了楼下,刚冲出楼,几个人都不由得呆在那里,启燕倒吸了一口气,拽紧了我的手臂吐出一句话,“这个婚车队――,不是真的吧?”

  “这气势也太嚣张了点吧,阿亮――”显然,霖荃也被这齐刷刷地十一辆银色奔驰S500加一辆纯白色加长三节型的林肯房车所组成的婚车队的阵势弄得有点晕了,担心地问身边正在给司机发喜烟的阿亮。

  “有什么关系啊?今天可是兄弟你结婚的大日子,不办得风风火火的,传出去我会被人家看不起的,你啊,就给我放一百二十个心,安心做你的新郎吧,别唠唠叨叨了。还把我当兄弟不?”阿亮边说边走到我们中间,拍了拍霖荃的肩,随手也甩了两根烟给我和陶子。

  “斐麟,不知道我们结婚的时候会不会也有这么气派的婚车队哦?”启燕丝毫不隐藏自己惊羡的表情嘟着嘴,一脸企盼地看着我。

  “或许――,应该会有吧。”我敷衍着,忽然眼睛被燃起的烟熏着了,一片朦胧。恍惚中的我看着心满意足的启燕暗自叹了口气,我实在是不忍心让眼前这个温柔娴淑的女孩期望落空,于是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回答了她,然后拉起她的手,跟陶子阿亮一起钻进林肯车后的宾相专用车,向饭店驶去。

  说实话,我真的已经不知道再怎样面对身边的启燕了。我一次又一次地欺瞒她,而她总是用那种执着的、甚至让我觉得可以称之为伟大的爱情将我对她的欺骗、隐瞒独自一个人消化,然后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守在我身边,继续包容我,照顾我。即使她明明知道我所说的并不能成为现实,但只要是我亲口告诉她或者答应她的,她仍然会显得很开心很知足。我很清楚那种感受,那是一种酸痛,纠心的酸和钻心的痛。我之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在启燕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它是那样毫无防备的惊现在我面前,直直的注视我,逼得我连退路都找不到。

  现在对启燕的情感,更多更准确的说法是内疚与习惯了,像那种结婚很久的夫妻一样变得自然而然,离开了舍不得,而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实在解释不清自己对启燕的感情,这是迄今为止最难解答的题,而且也没有谁能向我宣布答案。有时候我会想,当恋情已无新鲜感,当爱情已过保质期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够不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呢?除非那家伙真的是猪狗不如。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平淡但又缺少不了彼此,只可惜现在太多的人都无法领会到这一点。一直以来,在我的理解中,我始终固执的认为这种情感应该是每一个良心未泯的人所必须具备的,但同样也是因为这种感情的存在,让我在很多个醒来的夜里,下意识的触摸到或是看到这个躺在自己身边熟睡得像个婴儿一般的女孩的时候,内心深深愧疚,连眼泪都会不请自来。我说不清楚自己在哭些什么,不确定自己的泪是为什么而流,或者这真的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我太需要这样的发泄了,在不伤及无辜的前提下。

  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同居生活里,我始终都没搞明白,我怎么会像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那样整夜整夜的流泪,似乎这些带着盐味的水成了我身体中最为廉价的液体,在某些个不特别的夜晚就这么“哗啦哗啦”的往外流。

  我经常困惑这么多的眼泪究竟是为了启燕无私的陪伴和扶持,还是为我那段寻觅无踪的等待而落下的呢?在那些我被噩梦困扰的日子里,每次我都会在被我的叹息声或者是抽噎声从梦中惊醒的启燕的安慰下睡去,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启燕也从不问我梦见了什么,或者是为什么哭之类的话,她每次都是轻轻把我的头埋进她的胸前,然后扬起右手缓缓的在我背上拍,像幼时我的母亲一样,和我一起分享她身体的温度。

  最初的时候,我和启燕同床而睡,都尽量避免不去触碰她的身体,我不知道到底是怕自己那种不纯洁的爱情弄脏了她,还是怕别的什么,我以为这么做,我内心的罪恶感就会减少一点,似乎我的这番踌躇是在向启燕的纯洁善良赎罪。这种奇怪的相处关系一直阻隔在我和启燕之间,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变态很孬种,既然不爱她,干嘛还得装得像个大慈大悲的菩萨那样自以为是的留她在身边,我他妈真不是人。

  自从启燕跟了我之后,一直很少有机会能像今天这样陪在我身边,跟我一起出去。不是她不想,而是我平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让她跟着去,还美其名曰说什么兄弟聚会,你个女人夹在里面干嘛之类的言词,久而久之,每次我又要出去“活络”的时候,她总是一言不发地替我准备好外出要穿的衣服,然后微笑着目送我离开家门,有很多个晚上我喝醉了回到家,看到她蜷着身子缩在沙发里等我回来,说真的,那种感觉就像是用刀狠狠的割自己的肉一样。陶子他们背地里总是怪我太不近人情,我只好无奈的对他们笑笑说,“我宁可欠她人情,都不想欠她爱情。”是的,我不爱启燕,我只是喜欢她,只是喜欢她的宽容和无声的爱,她的安静和平和让我不知不觉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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