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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失去了生命中最在乎的那个人,他一定很痛很痛,痛到恨不得跟着晴一同离去。而她,却径直揭开了他最深的那个伤口。

  童彤难过地咬住下唇。她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呢?叫他不要伤心吗?她不知道。她想告诉他,也许晴并没有消失,她也许已经变成了天使,在天堂里快乐地生活着。

  只是,她不能说。就算她说了,也不能抚慰他这么多年的孤独和伤痛吧。

  她看着他的伤口在滴血,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也许知道她在为难,朗拍拍她的头,突然问道:"小彤,你想不想看看晴的照片?"

  她倏地睁大眼睛,转过头瞅他,"可以吗?"她想看,她好想看晴长的是什么样子,真的和她相似到让朗看到她就能想到晴的地步?

  朗把挂在颈间的项链解下来,放在手心。那是一条银色的很普通的链子,项坠是一个很简单、同样是银色的心形。静静地望住它片刻,他拉过童彤的手,把项链给她。

  银链闪着柔和的光彩,还留有他温暖的体温。她合上手心,握紧它放在胸前。它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戴过这条项链。

  呼出一口气,微微有些激动,童彤小心翼翼地打开心形项坠。

  她看到了她。

  晴。

  小小的照片里,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女孩靠着一个俊雅温柔的男孩。她笑得眉毛弯弯的,眼睛也弯弯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她更快乐。

  那一个男孩,当然是朗。而这个女孩……

  她不敢置信地抚上自己的脸。

  天啊,她们长得真的是一模一样!如果她没看过这张照片,而有人拿给她看说是她的照片的话,她一定不会怀疑的!

  蓦地,她忆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少年微微垂下头,问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童彤奇怪地看着他,疑惑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我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而已。"少年笑得很温柔,遮去了眉宇间淡淡的失望……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当时她并没有看花眼。也是啊,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却说出这样的话,她的那些话,伤害到他了吧。

  指尖颤抖着滑过晴的笑脸,在刹那间,她似乎也能感觉得到晴心里浓浓的幸福。

  童彤闭起眼睛。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她的?

  "当晴把这条项链给我的时候,她对我说,她一定会回来的。不管她在哪里,不管相隔多久,她都会找到我。"他用手抚弄着微微湿润的沙子,看着它们从指间滑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话,没有原因的,他就是想告诉她。

  "你……一直在等她?"她呆愣愣地看着他。

  朗微点头。

  "可是,要是她忘记了她的誓言呢?"童彤追问。毕竟上了天堂,什么事情都会忘记。晴……也是一样的吧。如果她真的不记得了,那对朗不就太不公平了吗?

  "我相信她。"他说得那么坚定,每一个字都含有对晴的信任。其实除了相信她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所以,就算晴忘记了,他也会等下去,直到她回来。

  童彤低下头,合上项坠。

  朗和晴,就如蓝天和白云一样,永远离不开彼此。他们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距离再远,他们的思念也会穿越光和影,传递给对方吧。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朗的蛋糕屋的名字会是等待。不是自己当时想的等待顾客,也不是等待生意,而是等待晴,等待晴找到他,等待晴实现自己的诺言。

  好傻的朗……

  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从内心深处爆发出来,酸酸的泪意不停地涌上她的鼻,眼睛慢慢地湿润,渐渐朦胧,她抬起手捂住嘴巴,努力地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童彤努力地眨眨眼,眼泪快回去,眼泪快回去,她不能让朗的情绪继续低落。不乖的泪珠儿却不听她的话,顺着脸颊缓缓地流淌下来。

  一滴,一滴……

  掉在沙滩上,只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小的痕迹。

  悄然,云朵渐渐移开,太阳露了出来。

  在他的世界里,太阳也露出来了吗?

  朗转过脸,睨见眼圈红红的她,不由担心地问:"小彤,你怎么了?"

  再也忍不下去,她像个孩子似的"哇"地一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道:"对不起,朗,对不起!"这对不起,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歉意。

  有一滴泪落到他的指尖上,叹一口气,朗把她拥进怀里,安抚地轻拍她的背,"傻瓜,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童彤紧紧地抱着他哭,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愧疚全都哭出来。

  她的眼泪渗入他的衬衣,火热火热的,让他的胸口不由地阵阵刺痛。

  "对不起,小彤,我瞒你……瞒了那么久,你愿不愿意原谅我?"朗轻轻揽着怀里的她,轻轻地道。

  "我、我从来、从来没有怪过你。"童彤仰起头,眼睛红红的,亮晶晶的,脸上的泪痕乱七八糟的,鼻子也微微有点红肿。

  "那,如果你原谅我的话,就不要哭了,好不好?你看,要是你再继续哭下去,我这件衣服可要马上送去干洗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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