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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我爱你,爱你用过没冲的厕所,余香缭绕。爱你发黄的牙齿、眼睛里的血丝,年少的沧桑。爱你伸不直的手指、并不拢的腿,编织进我的骨架,合二为一。

  我把手臂连起来圈成篮框让你投球,边后退边让你投,百投不中。你蹲下来用手为我揩去脚上的尘土, 我的脚偏要踩你的手。我从食堂里偷来好多双筷子,你给我劈开筷子做风筝。风筝做得太难看了,像一个人 发脾气时扭曲的脸,风再大都难以飞起来。我们把两只气球分别放进学校两个一人多高的花瓶里。其实我每 天早上吃完早餐的包装袋也全丢在那里面,每天中午路过的时候都去扯一下花瓶耳朵上的耳环,两个花瓶, 四只耳环,哪只临时隔我手近我就扯哪只。我们站在舞会的啤酒瓶堆上滑行着接吻,吻得骨碌骨碌。我们去 郊外农民的水果田里看鸡冠子形状的草莓和拥挤成一葫芦一葫芦形状的蜜蜂。我们照完所有的镜子,走完所 有的楼梯,在黑暗里像挑选房间一样挑选教室做爱。我们坐在寝室的上铺里互相给予耳光,直扇到脸红,口 水都打落下来。我们把脏内衣合在一个盆子里洗。你随手留在我书上的几个繁体字我都恨不得拿去过塑和装裱。

  我们坐在学校缓缓的后山坡上,半山坡已经被学校附近的饭馆瓜分了,每个人都开垦了一小块地,种学 生平时吃的蔬菜,饭馆和菜地一一对应。把学校产生的粪便引过来施肥,臭气熏天。

  你抱着腿坐了几分钟,决定躺下来,压伤一些草,形成一个缺口,勾引我往里钻、往下跳。我背后一束 半人高的草,像一把年老的孔雀的羽毛。你长长的睫毛朝草倒下的方向倒,我的眼睛看天空和云朵倒映在你 的眼睛里,我的手熟练地打劫你的身体。几条邋遢的狗在我们附近欢喜地争夺一条血淋淋的卫生巾,你眯起 眼睛、皱起眉头,我却为它们加油。几条狗的不远处,倒下了一条狗,是饭馆里的人投了毒,两个小伙计把 它抬走了。它全身僵硬着,还以为是一块长得像狗的石头,毛被搓得到处飞,嘴角一直流着血。滴成一条死路。那些狗都不管它。

  只要在一起,只要看着你,在险境、在垃圾堆、生老病死,在所不辞,在所不惜。

  我为你生孩子,我要美貌和才华在孩子身上千年一遇。

  孩子要手指头长得像我,眼睛长得像你。

  只有一个孩子,是男孩子,我要嫁给他。是女孩子,我要你娶她。最好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子大于女孩子,说起来也没有前种说法那么为难,我要他和她成亲。

  我爱你就不要片刻的任何形式的流落和分散。

  你大我四岁,我先于你老,我老了,你抛弃了我,别忘了我还有我的女儿,我女儿还年轻着,我一定指 使她去勾引你。还有女儿的女儿,把她也花在勾引你这件事上。几代人去勾引一个人,爱一个人,就是要千方百计跟他发生关系。

  知不知道,住在我家二楼的那个女房客,她跟我父亲有一腿。

  二十年前,她为他打过胎、抗过婚。她大他三个月,跟他同姓。又不是同性,他母亲也始终不满。

  现在我要是为你打胎,你猜我父亲会作何感想。真是报应。

  那时候她每天都流泪,每天都想死。

  打完胎,她去找他。他正在打牌,把手中扇形的牌收拢来,躲了起来。她走到他窗子底下轻轻喊他,他 觉得厌恶之极,随手拿起门后一根削尖了的晾衣服的篙子捅出窗子去,本来想吓唬吓唬她,她没反应过来,来不及躲开,她的额头上马上有了一条疤。

  他终于肯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一手捂着流血的额头、一手扯住他的衣角。他干脆把衣服脱在她手里,独自跑开了。她抖了抖他的衣服,从胸前的口袋里掉出一叠牌。

  他这么对她,她还是不死心。等她做了舞女,在昏天暗地里陪他跳过一次舞。他喝醉了酒,她扶着他,忘了收小费。

  她跟踪他,得知他家里出租房子,她以前交了租钱的房子还差一个月才到期,她就忍不住找上他家门,搬了过来。

  她幻想入住了他的家,同他朝夕相对。

  她这辈子早完了,这个娼货、这个蠢货,什么都学不会,只会卖,还学会了赴汤蹈火,招惹上世上最柔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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