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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一瞬间的静默。然后全场哗然。因为他出人意料的回答,因为他惊人的美貌,也因为站在台上的江希亚霎时铁青的脸。

  "I'm serious.(我是认真的)"少年看着四周议论纷纷的众人,努努嘴巴,煞有介事地说。

  夕烟忍不住回过头望向说话的人……

  正对上司徒俊清狡黠灵动的,有如精灵一般的眸子。他朝她笑,邪邪的,笑容却很清澈。

  众人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下不了台。"只见江希亚僵硬地站在演讲台上,脸色铁青,不时有人捂嘴偷笑地望向她。

  司徒俊清若无其事地坐下,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方才还在心里生气的夕烟,却忽然有些不忍心看到江希亚这个样子……

  江希亚一向自负美貌,听到俊清这样说,一定会很伤心的吧……她不知道,司徒俊清是因为认识夕烟才这样说的啊……任何一个正常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认为还是希亚比较漂亮吧……夕烟无奈地想。

  江希亚是第一个代表圣金出场的选手。看着台上不知道如何收场的江希亚,夕烟无奈地起身朝演讲台上走去。

  2.

  夕烟轻轻拥抱了僵在原地的江希亚,牵引着她的手将她送到台下。两个人都穿着圣金校服,于是所有人都以为刚才那出戏是事先安排好的。

  夕烟端正地站到演讲台前,放弃了那篇讨论世界和平问题,处处体现雄才伟略的演讲稿,用好听而柔和的声音,演绎一段她此时真正想说的话。

  "人到底因为什么而觉得幸福?美貌、财富、名誉,还是地位?是强过别人的优越感,还是一份超脱自然的云淡风轻?

  小时候,我曾经因为贪玩而放弃了跳芭蕾,我认为这种严于律己的爱好对我来说是种枷锁。

  可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几年后,我会选择在体重90磅的时候重新去做一个舞者。

  很少有人知道,我曾经是个小胖子。

  一个不断挑剔自己,终究寻回了自我的小胖子。

  ……

  初二那年,我作为交换生到美国进修英文,未能逃过'新生十五磅'这一劫(美国的俗话说大一新生一年总要增加十五磅的体重,而人生地不熟的我却在初二就经历了),看到镜子前不敢相信是自己的自己,我感到了莫大的耻辱和痛苦。从家里带来的旗袍穿起来会不好看,脸变圆了看起来很愚钝……我不断地责怪自己,挑剔自己的形象,不断地下决心,不断地受挫折,不断地和今天的自己妥协,又给明天的自己下通牒--通牒书的内容从来都是:'一定要减重!'。

  不知不觉地,我发现自己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平时只穿宽松的衣服,不再用自信的目光对视和自己说话的人,把自己藏在宿舍里,遇到社交场合就以各种理由推脱,以免让自己在不像自己的躯壳里找不自在。我一度觉得自己来到自己梦想中的学校,而自己却和理想中的自己越来越遥远了。那种灰心和失望让我在冬天纽黑文的墓地里边走边哭着对墓碑上曾经伟大的名字倾诉。如果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来自世界各地最优秀的同龄人当中自己不断放大自己不是缺点的缺点,责怪自己不是错误的错误,并因此嫌弃自己,给自己下软禁,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委屈,伤心和难过呢?

  于是,原本立体的我少了光鲜的一面,但也就是这种空虚孤独和无助让原来那个自满的我感受不到的一种丰富走进了我的生命。我意识到人从来就不是因为自己的强大才有力量,不是因为自己的富足和完美才体会到幸福。我意识到自己本不属于自己,来到这世上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和虚荣,而是要无条件地完成上天赋予的使命,要坚强地快乐着,用现在而不是将来来礼赞生命,真理和光明的荣耀。

  就这样,我重新加入了舞蹈者的行列,不怕嘲笑,不怕尴尬。在预先录制好的钢琴曲中,一个退休了的舞蹈家在纠正我的动作。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黑衣白袜粉色舞鞋,还算匀称,小时的功底还在,我想我看到了真正的,这个不再逃避的,诚实的自己。看着镜子里这个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我,镜子外的我在心里灿烂地笑了。

  我想十年之后,我将成为的不是别人的十分之一,而是百分之百的健康快乐且完整的自己。于是,生命里又多了一种豪迈。"

  当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全场一阵安静,随即爆发出一阵由衷的掌声。

  "十年之后,我将成为的不是别人的十分之一,而是百分之百的健康快乐且完整的自己。"这句话,真正打动了这些人生目标尚不明确,在成长中随波逐流的孩子们。

  接着江希亚那篇名为《Fair》(公平)的演讲稿,夕烟说了一个有关《Value》(价值)。

  到底什么是公平呢?江希亚刚才无非是想说,人生也是公平的,纵使夕烟富有高贵,从小被人众星捧月,可是她长相平凡,远不及她,这是她后天怎么也无法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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