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日晴(21)_戴帽子的鱼

二十一

　　"抱住我！难不成你想死？"他真是受够了她的迟钝。

　　宁鱼便安静地抱住她，她的双手环在他的腰际，还是冰冷的温度。

　　轰隆轰隆……机车像箭一样迅捷而快速地冲出去，矫捷如龙地穿梭在车流之中。速度这么快，让她的眼泪来不及流出就被风干了。

　　"你怎么了？"俯着的欧泽炀专注地控制着车向，同时大声地问。

　　"快一些！"宁鱼出声，她想感受风都追不上的速度，那样也许能够冲出地球引力，让她远远地逃离各种猜疑。

　　"你不怕死吗？"从反光镜里看得到她几近苍白的脸色，他不懂她。

　　"你呢？怕开这么快么？"她毫不客气地激他。

　　欧泽炀俯身更低，右手熟练地转转把手，机车的速度更快，他低声道："我奉陪！"

　　一辆黑色机车行驶着，路周围还是一大片堇色的花海，这已是城市的边缘之地，这里种植着大片大片的非洲菊，非洲菊的花语是快乐的坚强。护栏之外便是一片深沉的海，越是靠近海，便越是能听见大海悲伤的哀鸣。海浪就是海泛起的泪花。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就是海在讲着它的一千零一个故事。

　　"你还好吗？"欧泽炀大声吼。

　　"啊……"宁鱼突然大叫起来，应和着海潮而起的声音，竟然带着那么浓烈的悲郁，似垂死之鸟。

　　机车快捷地停下来，宁鱼的身体狠狠撞上欧泽炀，一撞，就把忧伤也撞过去一些。

　　"你怎么了？"欧泽炀黑色的眼眸释放着逼问的气息。他容不得她不回答。

　　"没什么。"宁鱼翻过护栏，顺着下坡路走了好长一段，然后脱下鞋，赤裸的脚踏上温热的沙滩。

　　欧泽炀丢下机车，跟在她后面，黑眸沉郁，一言不发。

　　宁鱼走到海边，挽起裤脚，一手提着鞋子，慢慢地走着。一些沙子在水里折出金色的光。海风湿润，还有海鸥盘旋在头顶发出低鸣。

　　看上去那么平静，欧泽炀却知道她决然不是平静的，甚至心里的惨烈比几千个战场更为起伏凶猛。

　　午后的海很安静。一层又一层的浪被推上沙滩，又像逃跑的小孩子马上溜个没影。宁鱼突然就躺在湿润的沙滩上，任海水冲刷着自己。海水很凉，让人清醒。

　　欧泽炀坐在她旁边，看海鸥飞舞的身影。

　　"你知道吗？我和正名有一个约定哦。我们要一起去看海洋雪。海这么漂亮，它怀抱里的雪是什么样子呢？"她轻轻闭着眼，仿佛在在想象那蓝色世界里的白雪飞舞。

　　"即使正名不能陪你看，那么看美丽的海洋雪的任务你大可以让我陪着。我很愿意。"欧泽炀怔怔地，出口就是这样一句。

　　"谢谢你哦。"他听见她道谢的声音。

　　看她，她正闭着眼，一阵浪来，缓缓地润湿了她的发。

　　"谢谢你陪着我。"

　　"不用。那些信……"若是知道那些信会让她这样不正常，他恐怕就不会给她了吧。

　　"那些信也许在帮助我找到答案。不管那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都要努力去寻找看看。不是么？"她的嘴角漾起微笑，那是勇气的标志，声音突然又变涩了，"虽然，我还是那么没有勇气。欧泽炀，能不能把你的勇气借我一点？"

　　他愿意，可是怎么借。

　　"把手拿过来。"她说。

　　他将手伸出，欧泽炀看她将她的手平放在他的手下，隔着大概几厘米的距离。仿佛自己都变傻了一样，还是真的相信了她的魔法，欧泽炀甚至自己都在心里悄悄说："过去。过去。"

　　"我感受到你的勇气了哦。"她的嘴角又有笑容，她睁开眼睛，里面有亮人的光，"谢谢你哦。"她蜷缩着手指收回手掌，似乎很小心很珍惜。大家都那样关心她，她要努力站起来。

　　海鸥在海洋上空模糊成一个点，空气中有海的味道也有远处非洲菊花海的芬芳，她发上的水珠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润湿一小片沙子。

　　"笨蛋！"欧泽炀不知道怒气从何而来，他把她拉着站起来，把自己的黑夹克硬生生披在她身上。

　　"我要去正名家。我要去正名家……"她受够了自己的懦弱，要站起来！

　　2

　　正名的家。

　　自从正名睡着之后，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下意识地不再对她提起正名，也会限制和不允许她到正名家来，因为每次她跑到正名家来，总是家人们打着手电筒在正名昏暗的屋子里找到蜷缩在角落的她，因为哭累了而睡着的她。

　　那里有太多她和正名的回忆，一起做菜，一起复习，一起打游戏机，多得不得了。所以那座房子就像是正名的怀抱，总带着温暖她的心的温度。

　　她坚持着一个月来一次的频率，因为她要将这大扫除一次，她要让正名回家的时候还看见一个漂漂亮亮的屋子。

　　正名的家本来是很干净很整洁很简单的布局，但偏偏其中被硬生生放了些粉红色的玩偶或者大幅的动漫海报，全都是她的功劳。

　　欧泽炀走进来，手轻轻拭了一下桌子，三年未用的房子，这里竟然没有一点灰。

　　"你先回去吧。我会呆很久很久。"宁鱼已经吹干头发，换上一件很大的白衬衣，她熟练地穿好围裙，拧湿帕子。

　　"不用。反正我也没有事。"他总隐隐觉得她会有事情发生，不太放心。

　　"哦。那我去忙了。"她拿着拖把进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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