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之城(70)_藤木纯

七十

　　模糊中，那个慈祥的笑容一直在回忆里扩散。纯慢慢地环顾这里，抚摸每一寸家具、壁画、书籍。落地窗外，就是巨大的雏菊园……

　　纯看到墙上竑的相片，此刻他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她坐在床边，仰望着他的脸，冲他温暖地笑着。

　　"竑……我回来了，你看到了吗……"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一滴接着一滴，不断地打在洁白的床单上。

　　"抱歉……我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找不到回家的路，害你担心了……可是我遇到了另外一个疼爱我的人，真的，我很好，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坚强地活下来了……"她捂住嘴，满脸泪水，望着竑的照片，控制不住地哭着……

　　"竑……是你让惑已带我回家的吗？我知道你一直在保佑我，一次次地死里逃生，一次次地在最绝望时让我获得帮助……竑，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很多很多……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自私的小女孩了。璘和这个社会一起教会了我友爱、关怀、分享、原谅……还有……爱……这些我都学会了，我已经知道如何去爱别人了……你一直在看着我是吗？"

　　"爸爸……我回来看你了，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纯蜷起身体，楼下高分贝的音乐声淹没了她痛苦的哭声，庆祝的呼喊与掌声已经响起，喷撒的礼带在一声爆炸声中四起，人们尖叫着大声地喊："生日快乐！！！"

　　而此时，纯并不知道，藤木惑已正靠在藤木竑房间的门上，低着头，表情复杂而震惊。竑房间里面的哭声让他感到一阵阵悲伤，他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没有人知道，此时他在想什么……

　　27

　　璘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望着喷撒的礼带和欢呼的人群，眼泪滑落到嘴角。在掌声和成堆的礼物中，站着的本应该是纯，而命运却将她们硬生生地互换了人生……

　　"璘……"惑已站在璘的面前，白色的西服让他看起来像中世纪的王子，只是他的眼睛里带着浑浊的缭乱。

　　"怎么了？"璘担心地问。

　　"没……没有。"惑已若有所思地说着。

　　"纯去洗手间了，我刚刚找到她。"

　　"嗯……"惑已魂不守舍地坐下，"对了，你说过，今天也是纯的生日是吧？我还没有给她准备礼物呢。"惑已的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不用那么讲究啦，纯不会在意的。惑已，你还好吧？"璘担心地问。

　　"璘，你跟我来，帮我选个礼物。"偌大的客厅里，惑已拉着璘的胳膊，不由分说地上了二楼。藤木纯看在眼里，心中的一团妒火在熊熊燃烧着。

　　惑已的房间，不像是佐佑的那样简约干净，而是充满了年轻时尚的活力。墙上是璘不懂的打扮怪异的视觉系乐队的海报和NBA球星，满地凌乱的CD、唱片和赛车杂志，整面墙的框架凌乱地被刷上各色的油漆，放着各种各样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独特工艺品。床很大，也被放满了东西。墙面的另一角摆着一架很亮的架子鼓。璘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笑容纯净的男孩，击打这样具有爆发力的乐器时会是什么样子。惑已从冲进屋里开始，就慌张地翻箱倒柜找东西。

　　"放到哪里去了？应该在这里的！"惑已看起来慌乱而又着急。

　　"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吗？"璘说着。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惑已笑着拿过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他将它打开，里面躺着六颗颜色不同的珠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像宝石一样闪着灿烂的光芒。

　　"这个珠子……"璘喃喃自语。

　　"这可是我最宝贵的宝贝之一，七彩弹珠，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小的时候，我因为有这个，在小朋友面前可骄傲了！我决定送给纯一颗，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啊！"惑已试探着看着璘。

　　"可是纯有一颗跟这种珠子一样的，是蓝色的，她从小就戴在脖子上。你这里刚好缺……"

　　璘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两个人全愣住了，空气中是无尽的沉默。

　　惑已颓废地坐在床上，将盒子放在身旁，低着头问："璘，纯到底是谁？"

　　璘痛苦地继续沉默着。

　　"她给我的感觉，越来越迷惑……"惑已痛苦地抓着头发。

　　"惑已，你想太多了。她是我妹妹，亲生妹妹。"

　　"她为什么会有那颗珠子？那是我小时候送给纯姐姐的。"

　　"其实……"璘神情紧张，尴尬地说，"其实是小时候，隔壁的哥哥送给她的，我……我也有一颗红色的，在家里。"璘撒了谎。

　　惑已看着璘，半信半疑地问："她是孤儿，你呢？"

　　璘又开始沉默不语。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可能……是我想错了……"

　　28

　　客厅里太过喧闹，像吵闹的暗夜酒吧。佐佑坐在一个承接阳光的阳台上，望着远处四季常绿的草地，那种发暗的绿色，带着诡异和寒冷。

　　雏菊在冬天来临之前，就大片大片地凋谢了，像被人刻意蹂躏至破碎一样，慢慢地卷曲、枯萎，然后不知不觉地消失。

　　佐佑跳下阳台走进花园，躺进花丛中仰望蓝的空澈的天空，看到垂直而上的雏菊，眼前迷乱着。

　　他看到一身白裙的纯，躺在那犹如针尖般的草尖上，白色和绿色，互相衬托与融合，安详中带着脆弱。

　　那一面白，像白色的翅膀，像飞不起来的天使摔在草地上，挣扎不起……

　　佐佑走到纯身旁，看到她蜷缩着身体，闭着眼，安静地躺在草丛中。她的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出一片阴影，让人有想要抚摸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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