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之城(37)_藤木纯

三十七

　　安流云一个人在仓库坐着，身边的烟蒂扔了一地，仓库里安静异常，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云烟缭绕的刺鼻烟雾已经渐渐散去，昏黄的灯泡渐渐停止了摇摆，他已经坐了三个小时了。

　　剃刀递给他一瓶啤酒，他接过，一饮而尽……

　　11

　　漆黑的羊肠小道上，有蛐蛐和癞蛤蟆的合唱，月光透过摇曳的树叶投下斑驳的阴影，映在璘的脸上。佐瞳看看她，然后低下头，温热的泪水涌出眼眶。

　　这个女孩用她的善良原谅自己如此过分的错误，令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坏到无可救药。如果不是从小娇生惯养，自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狠毒和不择手段。

　　"对不起……"佐瞳轻轻地说，这句道歉，发自内心的对不起，她第一次对别人说对不起。

　　"很痛吧？"璘的口气依然是淡淡的。

　　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打，心里的痛比身上的痛更加痛千万倍。

　　"我活该的。"

　　"我是安流云的妹妹……"璘突然说。

　　佐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然后低下头很久都没有说话。

　　"虽然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要亲，他对我和对纯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不要误会……"

　　"他爱你，你知道吗？"佐瞳哽咽着说。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是一种发自亲情的本能，可能这种亲情没有血缘关系，却也容不得对方受苦，我对纯是这样，云哥哥对我是这样。就如你哥哥一样，如果他看到你受伤，也会发疯的。你有哥哥吗？"

　　佐瞳点点头说："在国外。"

　　"有哥哥的小孩是很幸福的，不管在哪儿，他总会无条件地帮助你……"璘把她带到民生巷，走到尽头，看见纯蹲在一个生锈的水管前洗着衣服。从佐瞳走进这里开始，就震惊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纯，饭做好了吗？"璘问。

　　纯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衣服，说："在等你回来吃。"

　　佐瞳惊讶地看着她，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如此冷艳，透着寒气，深邃的眼睛里飘着让人不可捉摸的东西，像深不见底的海。

　　"请进，这里是我们的家。她是我妹妹，蓝溪纯。"璘指了指身后简陋的房子，微笑着说。

　　一个六十瓦的灯泡，照亮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屋子，一群飞蛾倔强地朝那巨大的光球撞过去，断翅难飞。

　　佐瞳呆呆地看着，觉得那些愚蠢的飞蛾，像极了自己。

　　这里，是她没有到过的世界，如果是她以前来，她会觉得这里的肮脏玷污了她的高贵。可是现在，她只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

　　对面的纯冷冷地看着她，佐瞳立刻感觉到了她眼睛里的杀气。

　　璘走到她面前，拿着一条凉毛巾和一盒药，说："用毛巾敷下脸吧，身上有没有淤青？我帮你抹药。"

　　药水触及到伤口，疼得佐瞳眼泪一直往下掉，她默默地说：这是安流云给我的，我逼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

　　"忍一忍，一会儿就会有很清凉的感觉，纯小的时候，身上到处是伤，抹这个很快就会好……"璘冲伤口吹着气。

　　纯走过来，站在一旁冷眼观看，佐瞳看着她，竟有一丝害怕。

　　"你……为什么要原谅我？"佐瞳问璘。

　　"因为……我们受到的伤害是相等的，如果那天我真的失了身，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纯也不会……"璘说。

　　"璘，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会原谅她。"纯冷冷地说。

　　"纯……"

　　"吃饭吧，饭都凉了。"纯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一份番茄炒蛋，一份青菜。佐瞳何时吃过这样的菜，她呆呆地看着，难以下咽。

　　璘夹了一块鸡蛋给纯，又夹了一块给佐瞳，自己用馒头蘸着菜汤吃。

　　"你们的父母不在家吗？"

　　没有人说话，半晌，璘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是孤儿……今天的菜，是我们仅能招待你的。"

　　佐瞳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拿起馒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她的眼泪往肚子里流，嘴角有一丝苦笑，默默地问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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